迟知雨步履微滞:“还有人?” 舒栗上下端量他几眼,不解其意:“你今天是不方便见人么?” 心率不可抑制地上涨。 迟知雨只觉进退两难。 服了,她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八字还没一撇,就要把他介绍进她社交圈,尤其他今天还穿的这么随便。 第26章 第二十六颗板栗鸿门宴 迟知雨确诊过重度焦虑,但他从没容貌焦虑过。从小到大,不比其他,“长相为王”这条赛道他一骑绝尘。老妈曾是省里艺术舞团团花;爸爸虽年少经商,个人管理却从未落下,年过半百也文质彬彬身段轩昂。他刚好遗传到他们的全部优点,哪怕是取自同一基因的迟润青,也没有他这样正极的体现。 高中偶跟同学坐过一次地铁,被偷拍发到抖音捞人,有八十多万点赞,评论区里个人信息也扒得皮都不剩。 等到毕业典礼,他又成为操场上的必打卡景点,当晚刷朋友圈,一溜烟全是复制粘贴版本的他和某位同学的拍立得合照。 怎么可能帅且不自知。 简直悖论。 但此刻,诡异又陌生的情绪出现了。舒栗猝不及防的邀约,竟让他感到一丝慌乱。 回去后他假借尿遁照了照镜子,越发忐忑。 他今天实在太潦草了。 还不能昭彰地换装,显得过分重视,被某些人误解。 不换又觉得自己有些拿不出手…… ——拿不出手? 他要被谁拿得出手? 莫名其妙。 手接水抓了把头发,迟知雨走出卫生间,对上鞋都没换的女生的目光,平静说:“走吧。” 她似乎在手机里挑选餐厅,瞟来一眼:“想好吃什么了么?” “随便吧。”今日调性偏低的他,已没有太多选餐心情。 舒栗见他回复搪塞,反复确认:“真随便假随便?”别到时进了菜馆开始挑三拣四,影响大家吃饭心情。 迟知雨:“真无所谓,你选。” 步入电梯,考虑到他不耐受的胃和洁癖不小,舒栗将觊觎一下午的炸串踢出待选,查找各种单人小火锅,可以自选锅底,这样也能照顾到无辣不欢的梁颂宜。 她低头给梁颂宜发消息:小火锅愿意吃吗? 对面回复:不是花自己钱的都愿意。 舒栗微微笑,发布预警:好呢。我这还有个人。 梁颂宜:谁啊。 舒栗措辞愈发简洁有力:狗少。 梁颂宜:我靠? 舒栗:你能见到帅哥本人了。 梁颂宜:怎么把他诈出来的? 舒栗:略施小计,顺水推舟,告慰一下我好奇已久又辛苦一周的挚友。 见她一直搁那儿跟手机屏幕眉来眼去,笑容奸滑,迟知雨非常不解:“你跟谁说话呢。” 舒栗迅速敛平嘴角:“跟我朋友啊。” 两人先后走出电梯,舒栗不再看微信。刚打开导航地图,就听身侧人发问:“你朋友多大了?” 舒栗说:“跟我一样大,我们实习时认识的。” 沉默几秒,又听他说:“一会儿怎么称呼?” 舒栗愣了愣。他的问话方式有点古怪,但说不上是哪里怪异,就如实作答:“她就是上次跟你便签争霸的语文老师,你叫她梁老师或老梁就好。” 男生嘴角一扯:“是她啊……荷花头。” 舒栗笑一声,竖起食指:“警告你啊,你见面别叫人家荷花头。” 他轻声答,有笑意:“哦。” 旋转小火锅门店离云庭极近,也就六七百来米脚程,位于附近商场D区三楼。 刚到正门,迟知雨远远瞥见个身量偏高的女生兔奔而来,她身穿长款深棕羽绒服,和舒栗抱在一块儿时,像条黑麦可颂裹住了椰奶冻,他几乎是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对上她扫来的眼风: “靠,你是真帅啊!” 她声线略粗,语气也很夸张。 物以类聚;看来小树口袋私底下没少在在朋友面前提他。 迟知雨面无波动,正声打招呼:“hi。” 女人的笑眼盯他好半会,里头写满了啧啧称奇,又勾住舒栗肩膀,很激动:“你没骗我!” 而小树口袋无半分羞涩:“中国人不骗中国人好吗?” 迟知雨跟在后面,局促感减淡许多。 “他比XXX还帅欸。”她的朋友还在感慨,听名字像是某位韩星。 舒栗跟着回望一眼:“有吗?” “有啊,他脸更小。” “不是说摄像机会放大人脸么?明星的脸肯定比镜头里更小吧。” …… 这一路,她们都在探讨他长相,百无禁忌,完全不管当事人体验和死活——看在她们基本是在夸他的份上,迟知雨憋了又憋,憋到在小火锅吧台入座。 服务生在长桌对面询问汤底,舒栗和她朋友都点了麻辣红油番茄浓汤鸳鸯锅,而后偏头问:“你吃山珍菌汤锅吗?” “随意。”他正坐着,瞥一眼舒栗,又看向回转台上的荤素签串。 “帅哥都这么高冷吗?”她的朋友也探身向前,看着他,颇为新奇。 迟知雨辩解:“没有。” 他都不知道他怎么了。 绝非无法融入,也没有刻意疏远。按理说,旁边两位都是明快人,完全不搞逢场作戏那一套,相处起来不会有碍,可他就是—— 变得拘谨。 变得担心犯错。 “哦——我知道了,”荷花头朋友笑说:“肯定是我们路上给他说害羞了。” 舒栗惊讶,开始用一种直白又赤裸的目光,上下审视,好像从未见过这样的他:“你真害羞了啊?” “没有。”这次他否认的语气重了点,耳廓隐隐发热。 而她们的笑容更大更一致了。 锅底呈上来,舒栗不再目视他,转头询问朋友校园里的轶事,迟知雨暗自泄了口气,静息聆听,也没有取出手机,以免失礼,但她们聊的内容跟他隔万重山,无法贸然破入,就继续盯某只餐盘里的土豆片,它们在竹签上排坐,一,二,三,三片,再看它们一遍遍转回自己面前。 直径差不多大,薄厚也得当。 一会儿就吃它。 “你吃土豆吗?”它突然被隔壁一只手拈下来,递送去更远的地方。 迟知雨视线被拽过去,差点没跟上。 梁颂宜摆摆手:“等会儿,我想先吃肉。” “那我放自己锅里咯。”随后被那只截胡的手捏着,用筷子一一别下,坠入翻涌鲜辣的汤底。 圈定已久的目标骤失。 迟知雨有些拔剑四顾心茫然,许久不出手。 面前的菌汤沸腾不止。 舒栗注意到,问他:“没有想吃的吗?还是不喜欢蘑菇汤?” 迟知雨说:“还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