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她胃袋再无空处,喝下一碗清淡的丝瓜蛋汤就去洗澡。 壁柜里的洗发水兑了水也不够揉出泡沫,于是拆封迟知雨赠送的那瓶大家伙,水液刺痛眼球,她朦朦胧胧地观察上方容量,接近1L,感觉能用到天荒地老。 换上睡衣后,舒栗解下皮筋,释放被束缚的湿发。香味弥散,她不由拈起发尾闻一闻——脑内蓦地闪回下午男生俯身试香那幕。 好像有小虫在那儿叮了个看不见的肿包,她忍不住挠挠手腕内侧。 镜子里,脸也被湿热的环境蒸得红润润的。她开门解闷,走回房间查看微信。 除了置顶的陈女士和梁颂宜,迟知雨高居榜首,发来的内容也很没头没尾。 Avis:我今晚回云庭。 舒栗打字:so? 他回消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快的?也就转头挤一把头发的间隙,Avis的消息赫然跃出:明天照常上班。 舒栗无言,坐回桌前:你是我上司吗? Avis:只是提醒某些人不要创业未半就玩物丧志。 舒栗就没见过这么会贼喊捉贼的:我今天本来在外面学习,谁非要找我玩占用我时间的? 他还振振有词:我没帮你试香水?没给你代付? 舒栗:炸串谁请的? Avis微信转账10000.00,备注:? 舒栗触目惊心,差点没看清上面有多少个零,当即退还:? Avis:有本事打嘴仗,没本事收款? 舒栗:我打牌都从不来钱,更别提打嘴仗。 他似乎跟她不假思索的退款行为杠上:收下会怎样? 舒栗迷惑反问:不收又会怎样? 叭叭不停的大白头像终于安静,几分钟后,他回过来一个微信自带的拇指朝下 的表情。 分外挑衅。 神经。 翌日到云庭,迟知雨的脸都臭臭的,跟昨天判若两人。舒栗与他打招呼,他也几不可闻地应声。 但遛完狗回来,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伏在电脑前,不戴耳机,趴着翻书,气压低沉。 舒栗将昨日记下的感兴趣的品类往excel表里誊抄,不时扫他一眼:“你没睡好?” “没啊。”缓慢翻过一页。 “身体不舒服?” “没。” 关心流程完毕,既然无恙,舒栗安然忙自己的。很莫名的是,一旦关注到男生的动向,自此再难忽略,好像附近一直萦绕着一团灰色的阴云,或一只蔫吧的企鹅。 “你心情不好?”舒栗再度将目光投向他,不由脑洞大开:“不会昨天真跟姐姐打起来了吧?” 呵,他在胳膊里闷笑一声。 “怎么可能?”他懒洋洋道。 舒栗问:“那怎么了?” 能怎么了。 因为她拒收得那么干脆,他的心墙粉碎了一角。如果可以,他希望她不用再花一分钱,可他又期盼她对他好。一顿炸串五十块,转给她一万的话,她就可以再请他吃200顿炸串,他们还能再约会200次。 可她连这点钱都不愿收。 他知道她要强,可难免会被这份见外挫伤。 “被你爸你妈教育了?”坚果脑袋还在乱想。能猜出《十万个为什么》,却怎么也猜不出与自己有关。没良心的女人。 但明确的是,她在关心他,试图打破砂锅问到底,就因为他愁眉苦脸一蹶不振的表象。迟知雨突然又高兴了,一下子撑坐起身,伸个懒腰:“没有。” “那愁云惨淡的干嘛?” 迟知雨合上书,枕着椅背偏过头来:“我在玩一个游戏。” “嗯。” “以前玩的跟单机一样,后来有天遇到一个很像活人的NPC,我想跟她……交个朋友,但要刷够亲密度才行。于是我开始刷亲密度,方式有很多种,比如跟她对话,送她物品,每天做她派发的日常任务,还可以给钱。” 舒栗点头,消化他故事里的信息量。 “昨天我想,别的她都收,再给她一万金币好了,她反而拒绝了,我有点搞不懂。” 舒栗一瞬了然,原来搁这儿影射她呢。可他表达的好可爱啊,她第一次听见人这样轻巧又童趣地描述人际。 她失笑:“一万虚拟币能跟一万真实人民币比吗?” 且论据实足:“而且复活点只是加血条蓝条的吧,谁家泉水还爆金币?” 迟知雨失语。 他被说服了,也被说通了:“你昨天又是请喝饮料,又是请吃炸串,我不想不劳而获。” 舒栗说:“你最近劳得还少吗?”她指指自己头顶:“如果我头上能显示亲密值,至少三星半了吧?” 迟知雨似乎不太满意:“就三星半?” 舒栗挑眼:“你还要多少?” 她在他这里的心值可是能跨越显示屏,躲在树后会被敌方一眼发现那种。 迟知雨看向她虚空的头顶:“满星多少?” 舒栗说:“五颗星啊。” 他忽而轻松地笑了:“我还以为十星。” 舒栗说:“我之前就说过我不会狮子大开口,所以也别动不动就转账,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一开始就不是。” “嗯……”他平静地应着,将手肘撑到桌边,侧向她,高深发问:“你不好奇你在我这的心值是多少吗?” “五星啊。”她从容地回答。 他难以置信地笑一声,嘲也不是,心虚也不是:“自信姐。” “这不是自信,是别人的看法不妨碍我给自己满星。” 她将表格命名保存到桌面,又听迟知雨问:“我还有一星半缺在哪?” 舒栗莞尔:“缺在怕你骄傲上。” 迟知雨释然地仰靠到椅背。 谁刚刚说她是坚果脑袋的,站出来挨批,她才不是坚果脑袋,她是恋爱天才。 — 下午舒栗都在座位上冥思苦想下一次上新的品类,既要破圈,就必须往日常刚需方向考虑:譬如手机壳,各种型号令人头昏眼花;又譬如鼠标垫,市面上的替代品不是一星半点。 这些产品的成本必然增加,但她不是不可以放手一搏,为促成一个爆款。 现在最大的阻力是,她跟老牛挤奶般,挤不出一滴特殊又少见的构想。 舒栗咬着笔头沉思良久,都是一片空茫——不会真应了迟知雨昨晚的谶言吧,小树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呸呸呸,她当即撇去这个坏念,也把耳机里用于平复焦虑的大悲咒关闭。 要不跟迟知雨头脑风暴一下?毕竟这人多次宣称自己的美学水平有多高级。 刚扭过头去,她注意到男生不知何时已伏臂而眠,后脑勺对着这边,头发似入夜后的夏草,松软地耷拉在胳膊肘边。 “迟知雨?”她轻声细气唤他名字,确认他是在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