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数不清已经有多少个小时没有阖上的眼里布满红血丝,那封沾了血的信被他捏在手里,变成乔晏唯一在他世界存在过的证据。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响了。
“江总。”
刚离开警局的杨远努力控制着声音中的疲惫,徐徐道:“事情已经处理完了,明早就火化。材料我…”
“我让你处理好再告诉我,你听不懂人话吗?”
江熠明语气格外凛冽,杨远深吸一口气,知道再追问什么都没有意义,兀自点点头:“好的,江总再见。”
火化需要家属签字或者派出所的委托证明,而和乔家断绝关系的乔晏,如今只剩下了江熠明这一个“家属”。
而江熠明甚至没有耐心听完这句话。
荒唐又可悲。
同情心对他的工作毫无意义。
但第二天,当杨远抱着沉重的骨灰盒走出殡仪馆时,看到一片湛蓝的天和远处的飞鸟,忍不住轻声道:“小少爷,一路走好。”
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
用生命换来的自由,真的值得吗?
刚准备上车,几辆车突然堵在他前方,片刻后,黄牌迈巴赫在路边停下,车窗降了下来,露出老人冷峻的面庞。
“人都死了,江熠明连面都不愿意露吗?”乔承勋似乎并不想多说什么,只扫了一眼,就往后一摆手。
几个黑衣保镖立刻走上前来,乔承勋垂眸望着骨灰盒上微笑着的乔晏的照片,“带他回去。”
杨远并没有过多推拒,郑重地将实木盒递出去:“他这两年过得很辛苦,希望能够看在血缘关系的份上,好好安葬。”
“这些事情不必由你交代。”乔承勋道,“转告江熠明,人我们带走了,除非死,否则这辈子也别想再找到乔晏。”
杨远一怔。
迈巴赫扬长而去,直到消失在视野尽头,杨远才坐回车,给江熠明打去电话。
没有人接。
他又打给江熠明的秘书,后者很快接起电话,语气中有几分疑惑:“江总还没来公司呀,今天还有几个很重要的客户和会议…”
杨远看了眼时间,迟疑着挂了电话。
今天周一,江熠明是个实打实的工作狂,天塌下来都会去公司,在明知道有重要安排的情况下旷工,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杨远一边往别墅开一边给林合打电话,后者很快就接起来,语气沉重:“他从昨晚回来到现在都没有离开过别墅,门一直关着,没人敢进去。”
“知道了,”杨远挂下电话,“我很快到。”
杨远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先是走向江熠明这几天住的房间,过去才发现门没关,里面没有一点生活过的痕迹。
他脚步一顿,走向另一头乔晏的房间。
刚抬手敲门,没关严的门缓缓打开。
在看清里面的情形后,杨远双眼顿时瞪大。
整间屋子凌乱不堪,衣柜大开,桌上的东西掉了一地,原本摆在窗台的花瓶倒在旁边,满地都是泥土和碎瓷片。
而江熠明就坐在这一片混乱的地上,垂着头,满手都是氧化发黑的血。
足足过了半分钟,杨远才试探着喊:“江总?”
江熠明抬起头来,眼底猩红。
眼神让人心惊胆战,只看了眼杨远就错开视线。
“事情已经全部处理完了,您的手…”
江熠明扫过杨远空空如也的双手,冷声问:“骨灰呢?”
“骨灰,被乔董事长带回去了。”
原本杨远是不想提的,闻言又将乔承勋的话转述:“他让我转告您,这辈子都别想再找到乔晏。”
江熠明撑着地板起身,掌心狠狠压在碎瓷片上,就像是完全丧失了感知痛觉的神经,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再度涌出鲜血。
“这是他的死亡证明和火化证明。”杨远说着拿出叠得整整齐齐的两张纸,递到江熠明眼前。
冰冷而无情的“居民死亡医学证明书”几个字赫然摆在那里,鲜红的公章格外刺眼,一寸寸扫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