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我吧,来啊,来看看我,来,看看我。看我来。我看来。我来看。看了。我来了。”
——
“我来了。”
她的头部一瞬间感到了剧烈的疼痛,就像是某种重要的神经被高温灼熟,紧接着大脑也开始麻木。
有点棘手,冷静下来,不能放他一个,他身上的血债太多,按照地下的人所说,他已经和诅咒存为一体,对于无法承受的咒物来说是毒药,但某种意义上,确实可以作为祭品。
可是……
……他是谁?
她又是谁?
胸口忽地无法喘过气来,可是头脑却先一步清醒,她感觉手指似乎被某种黏糊糊,又意外有东西的紧紧地攥住,类似牙齿的东西扎了她一下,某种温暖的液体顺着指尖被注入其中。
啊,感觉像是被螃蟹夹了一下。
说起来家里的那两只螃蟹好像要换完壳了。
家里?
她感觉脖子好像也被人啃了一口,胸口越发闷了。
“……我是谁?”
“主…上。”
她向咬她的那个人问,“我的名字。”
“主…知…遥。”他的声音干哑,强调也同样古老,“乔,知遥。”
“带我…走出两次,深渊的…”
乔知遥。
她是乔知遥,是她自我。
平静的湖面忽然溅起浪花,视野在刹那清醒,她感觉自己躺在什么东西上,黑黑的,瘦长的,有点肉,但更像是骨头,因为摸起来很咯手。
——到底是什么?
她下意识地偏头想去看他的脸,却感觉大概一只干枯的,只剩下骨头的爪轻轻挡住了她的脸,拦住她的动向。
“别…看……我。”
因为发声器官受损,他说不出来动听干净的话,只是暴露出脏器的肺部尝试发出能让人理解的句子。
……
蓦地一下全醒了。
她记得她只是看了一眼月亮。
月亮?她皱眉,几乎顷刻点通一切。
关键就是月亮!
换句话说,越接近满月,沈在安的力量也就越完全。这就是为什么病毒的潜伏期刚好是一个月,因为满月也恰好一月一次。
今日,他想要引爆w市所有人身上埋过的定时炸弹。
等等…月亮消失了?
她忽地睁眼,去看周围的环境,却发现自己居然在高空之中,沈在安和沈家院子里的其他人已经不知所踪。
浓烈的黑雾和血管状的触手如同一只巨大的铺开的蚕茧,从地面腾起,如深海鲸落,几乎笼罩了整个w市。
她看到黑雾在天境与地面间流转,像是倒流的,浓烈的血红瀑布,不断被有光的地方稀释又上下流转,所有的人都为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街道上的人纷纷拿起手机拍照,警车全员出动,想尽办法驱散这些看起来格外不详的浓雾,却无济于事,于是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城市一时间变得吵闹。
她忽地就想起范无咎的话。
“没办法,盲眼的本体太大了。”
……确实,他凭一己之力,浑身血肉,阻止了月光。
可是代价又是什么?
血肉从他的身上剥离,本体只剩下残留的可怜一点,虚虚托着她的身体。
“他…不见了……”
[凭空消失了。]
沈在安?
她不敢再次摊开意识向上,但那样诡谲的月光落在他身上,一定不是好事,至少那些正在失控的,扭打在一起,不断循环着断裂,修复的触手可以证明这点。
“没能抓他……不要…生气…我…是…,您的…刃。”用肺腔说话太难了,她只能勉强分辨
出他的意思,以及……
[我算…帮到了您吗?]
以及心里几乎同时冒出来的,不属于自己的,近乎喜悦的色彩。
这一瞬,乔知遥觉得刚才面临沈在安追问时的动摇格外好笑。
就算她真的不是李知遥好了,阿诺也不是千年前的卫诺,无论是性格,能力,构成,记忆,卫诺早已碎成了千百万片,然后在这千万的碎片之中,重新拼出了一个扭曲的,怪物的模样。
这就是阿诺了,他在保护可以视作食物的人类。
他们都是新的个体,正如沈常平自己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