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明天就回去了,娇妻在侧,生活美满,何必跟我计较这一个拙劣的小小谎言。
可他并不想放过她,脸靠得更近,眼神近乎逼视。他的鼻尖抵着她,引得她睫毛轻颤。
“那你刚刚为什么哭?”他问。
于乔停一会儿,推开他,转身背对着他,看向半开的一扇窗户。
原来每个地方的月亮都一样,在农历月初的那一天,都只是弯弯窄窄的一道小钩。像天上的一处小小伤疤,白色的,已经愈合的。
“不为什么。”于乔说着,跪在床上,膝盖蹭过去,伸直了手臂,去把窗户关上。
恰巧刮起一阵风,纱帘往窗户外扑出去,覆盖住她趴在窗户上的整个后背。
薄薄的白色纱帘,半透明,风令纱帘鼓起来,飘摇着,中间裹挟着她轻盈的身体,像野外的一颗蒲公英,就要消失在这有风的夜里。
她的手抓着纱帘,要让自己绕出来。黑色长发随着她倾斜的幅度,垂在床上。
池晏舟已经坐在她的身后,一手环过她的腰,一手扳过她的脑袋,隔着纱帘去吻她。
“你说谎。”他笃定道。
然后去咬她那不说实话的嘴,咬她不听话的耳朵和僵硬又不屈的脖子。
黑色的长发和白色的纱帘搅在一起,中间是滚烫的皮肤,泪眼,红唇,一颗坚硬又软得一塌糊涂的跳动的心。
所有的都混作一团,两人都模糊,谁也不去追究到底是如何到了这一步。但这一切都是如此熟稔,又是如此顺理成章。
于乔觉得风把她吹散,她是一朵被吹散的蒲公英,身体、心灵都被吹散,好不容易因羞耻心和道德感聚集起来的绒球,却这样不堪一击。
她终于认命,鸵鸟一样闭上了眼睛,伸手回抱住了他。
只感到空气湿热,耳畔是他一遍又一遍恨铁不成钢地质问:“你为什么就是不肯说实话。”
可是实话也是没用的。她悲哀地想。
悲哀濡湿了她的眼睫毛,但下一秒,他温热的唇就贴了上来。
他的唇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体,所以连说话都是含糊,“于乔,我想听你说实话。”
说你怕我死,说你不想我走,说你还想回到从前。
说你也舍不得我。就像我舍不得你一样。
他将她抵在窗台上吻她,一缕月光就足以照透她。
那天晚上,后来什么也没做。他和她挤在那张单人床上,同盖一床被子,真切地感受到什么是捉襟见肘。
池晏舟面对她侧着睡,一只手臂给她充当枕头,完完全全地将她环绕。
他说,会议结束了,他明天就要回国。他问她愿不愿意跟他回去,或者过一阵他再来看她。
于乔缩在他怀里,用手指摸了摸他的耳朵。
“问你呢?”池晏舟拿下她的手,握着亲了一下。
“多摸耳朵好,可以长命百岁。”于乔答非所问,又从他的手中溜走,继续去磋磨他的耳垂。
池晏舟箍紧她,问:“是不是没被亲够?”
于乔抿住发麻的嘴唇,防贼似的瞪他。
池晏舟笑了。
他真心笑时,颇有几分志得意满,总让于乔想起小时候读唐诗里风流倜傥的少年郎。
可他不是少年了。
所以纵使今夜月光美过微雨时的杏花,她也只当做梦,再也没有与他一生休的孤勇。
于乔浅笑了一下,闭眼埋进他的臂弯中,说:“睡吧。”
但他偏偏不依不饶,非要问出一个不由她掌控的结果。
“我在问你话呢,别睡。”他掰开她的眼皮,却发现她的眼球不知何时布满了血丝。
蛛网一般缠人。
他一时无言,霎时间心痛,继而又生出许多愧疚来,怎么把人家逼成了这个样子。
“今晚本来就是一个错误,我很煎熬,也不想一错再错,”于乔睁大眼睛,看着他,声音很轻却很坚定,“跟你回去或者你再来看我,这算什么呢?是被你养在外面,国内或者国外,像你养过的那只八哥一样,每天只有一件事,就是等你召见?”
“不是这样……”池晏舟说。
于乔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下来。
她继续说:“偶尔陪你吃吃饭、打打牌,去见一些声色犬马的所谓世面,然后躲着你妈妈,你家人,还有你的妻子吗?”
“池晏舟,我做不到。”
第54章 梦境 给我一点时间
那晚就像一场荒唐的梦——越是想, 就越像是梦。
黑暗将两人包裹,看不清彼此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