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池晏舟很久都没有说话。
车一路往前,在这个清朗的夜里,路上只有他们这一辆车在疾驰。
深夜孤独的行者,海上的一叶扁舟,沙漠里最后的骆驼。
但他们却有两个人,大千世界中两个渺小的灵魂,可以相互依靠。
多年之后,池晏舟垂垂老矣,他最喜欢的事情便是叫司机开着车,载着他四处转悠。他太老了,皱纹已经爬满曾经英俊的脸上,但他的眼里还有微弱的光,他总是会看见那晚同样的情景。
车窗外是一片空荡寂静的世界,天上还下起了雪,夜空下白茫茫的,干干净净。后视镜中映着路灯,像一团明亮的月。
池晏舟说:“要是真有那一天,你就该离得远远的。不要打听什么,也不要难过,一切一定都是我咎由自取。你只用开开心心地找个人嫁了,然后把项链卖掉,去买一个喜欢的新婚礼物。”
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也听不出他声音里的情绪,但于乔知道,他是认真的。
心脏像是被他拧了一把,鼻子也酸酸的。
她撇过头去看窗外的景,说:“我才不会难过,而且我肯定会嫁人啊,我得结婚儿孙满堂呢。”
池晏舟笑道:“还以为你要为我守寡,我得多心疼。不过还得是我们于老板,心肠硬就对了。”
于乔说:“哼。”
车子最终停在了富勒姆的一栋豪华公寓底下。房间很大,一进门便闻见隐隐约约的香气,应是新鲜的佛手,叫人瞬间神经放松。
两人一同住下,城市封闭,池晏舟的事情又敏感,每日便呆在家里。
于乔闲来无事,时常下厨,应着池晏舟的要求,第一道菜便要吃萝卜糕。
“我看看到底得好吃成什么样子,四眼仔还从你碗里夺食儿。”他显然怀恨在心,趴在沙发靠背上,盯着于乔的背影。
“你幸好没生活在旧社会,那一定是万恶的资本家,就差拿一根鞭子抽着,让我做事了。”于乔拧开水龙头洗手。
池晏舟笑,夸张道:“你还喜欢鞭子吗?啧,口味儿真重。我不行,我心软,下不去手的。”
就知道他满脑子黄色废料!
“削了它!不然晚上削你!”于乔凶巴巴地塞给他一个萝卜和一把刮刀。
池晏舟笑容更盛,拿着萝卜左右瞅了瞅,歪着头问道:“你想怎么削我?你还想翻身农奴把歌唱呀?”
“闭嘴吧你!”于乔踢他一脚,转身就去厨房。
听见他在后面嘀咕着,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削皮,一会儿又哼起了小调,她也跟着扬起了嘴角。
他不过是个平凡的男人,而她也不过是个平凡的女人,无论外界如何动荡,在这一方空间里,总容得下一对平凡的情人。
那天的萝卜糕,于乔做出了前所未有的水平。
池晏舟说,等以后回国了,得再给她开个更大的店,好好做一番事业,不能浪费了这天赋,说不定还能做成知名品牌。
于乔只是笑,但她没有谈以后。
她实在不能确定是否会有以后,但是此刻,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就够了。
而池晏舟理解的“快乐事”就狭隘多了。
夜里,于乔趴在床上,欲哭无泪。
池晏舟坐她身旁,帮她揉着腰,低头问她:“哪里不适度了?我已经很收敛了好吧,而且你刚刚不是很快乐吗?”
他简直像是吸人精血的妖怪,一到夜里格外兴奋,说是要把从前欠下的都补齐。
于乔说:“别别别,讲得那么冠冕堂皇,不知道这半年都招了多少莺莺燕燕。”
池晏舟哀叹:“天地良心,要真有,我何至于那样!”
于乔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惹得他脸都黑了,期身而下,说要一雪前耻。于乔连连求饶。
其实这也不怪她,若不是真忍不住,她也不会笑的。
那天接了她过来,刚进门,也不知到底是谁开始,等意识到时,两人已经相拥贴在了一起。池晏舟发狠地吻她,又揽住她,弯腰将她的靴子拔下来,扔到一旁。
衣服还剩了一只袖子没脱下,便迷迷糊糊跌倒在沙发上。他搂过来,用喑哑又温柔的嗓音问她:“想不想我?我这一路上都火急火燎的……”
在这种事上,他和于乔真算得上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天气太冷了,而她就像是一团火焰,可以完完全全将他包裹,让他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