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已经没钱买药了。
只能靠着母亲在白日里,眯缝着眼睛持针,勉强做些活儿。
可针脚歪歪斜斜,再不复以往的精妙,明烛与哥哥出门去卖,根本卖不出去。
谁都看不上一个半瞎女人做得绣品。
“你这上边儿还有黑色手印儿呢!什么东西就拿过来,当我这里是收破烂的呢?!”
被赶出来后,哥哥勉强笑着安慰明烛,说明天胳膊就能动了,先去当个跑堂的拿点儿轻物、看看有没有人要。
于是,明烛说是出去玩,实际上是翻过了院墙。
偷走了祝无邀的笔墨。
祝无邀曾教过明烛写字,甚至教过她如何辨别各种笔墨的档次,以及如何养护。
第二日,明烛支开了哥哥。
“哥,我自己去!我年纪小,别人说不定会愿意买!你在门外等我就好。”
实则,卖得是祝无邀的笔墨。
无论哥哥还是母亲,都以为那是自食其力、清清白白换来的药钱。
“阿烛真厉害!”
直到,意外翻出了明烛不舍得扔的绣品。
这才问出了一切。
一位极有自尊的母亲,知道家中孩子成了小偷、当时如何崩溃尚且不论。
自那日起,她便更努力地做活儿攒钱,宁可自己饿着肚子,也要一文钱、一文钱攒着。
“咱们家虽穷,但绝对不能偷东西,我多做些卖出去,咱们攒了钱、得还给吴姑娘,得和人家说明白!”
类似的情景,李城管比祝无邀见得更多。
所以,她才害怕祝无邀私下报复。
在这里,没人能承担得了修士的愤怒。
甚至承担不了过冬的衣钱。
偷窃一事,让明烛的家中蒙上了层阴影,并且加重了这个家庭的负担。
这件事也给了祝无邀心理压力。
因为她不能高高在上地免去这笔「债务」。
祝无邀甚至尝试过,故意丢下个钱袋、让明烛和她母亲捡到,可谁知,最后竟被无耻之人冒领了去。
于是,祝无邀又抢了回来,顺道把人揍了一顿。
为了让明烛家,赶在入冬前攒够钱还给她,祝无邀甚至又用了一次「无尽相」。
绕了一个大圈子。
给明烛她哥哥找了份工作。
「就这几天了吧?」
「实在不行,你直接把事挑明,别让她们家还了。」
「我看左邻右舍,就这家有良心,其余人家跟没事儿发生似的,顶多不好意思念叨几句——哎呀呀,谁知道吴姑娘还会回来呢,要是知道,咱都是本分人,哪能干出来这种事儿呀!」
祝无邀正在练字。
听到灵笔阴阳怪气的模仿,笑了笑说道:
“我并不在意这种事情。
“人本就是动物,追求礼仪道德有悖于兽性,这种逆本能而行的事情,需要强大的物质基础支撑。
“若我在同样的环境中成长,未必能高尚到哪儿去。
“我倒是希望明烛的母亲……别这么要强……”
祝无邀长叹一声,撂下了笔,突然说道:
“我选择这里居住,或许是个错误。”
门外传来了声轻笑,有人应上了这句话——
“若心中不忍,住在哪里都是错。”
听到此人的声音,祝无邀神色凝肃,她将手中的毛笔放下,缓缓直起身来。
转向来者。
沈安之。
第511章 知命不惧
两人久别重逢。
多年未与故人相见,理应欢喜叙旧。
然而遥遥相对时、心悸一瞬,几乎是本能般,祝无邀轻声道——
“无尽相。”
意念如滚水热油翻涌,前路万千变化、似要纷呈而至。
却在即将展开的瞬间,撞入一片混沌,前路被掩盖在灰色的雾气之中,像是难以阐明真相的谜。
两者对撞时,不相上下。
祝无邀神色几经变化,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道:
“你……夺走了沈寻的紫气……?”
“摘星楼欲将他的气运机缘拆分,为你与我、为大局铺路,一子弃、换众子生,我顺势成就元婴,有何不妥吗?”
有何不妥?
祝无邀指尖轻颤,恍若身置寒潭。
周身血液寸寸结冰、又寸寸碎去,直到觉出冰碴刺痛,才如梦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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