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囊家连做忠臣的资格都没有了。
尺带珠丹也明白,玛祥·仲巴杰绝对不是在跪他,也不是对他承认错误。
看玛祥·仲巴杰如此虔诚,尺带珠丹也深有悲痛。
他终于记起来,是他的“雄心壮志”,将吐蕃推入深渊。
若论因果,他才是吐蕃衰落的罪魁祸首。
尺带珠丹想着想着,老泪纵横。
“唐军会等我们两败俱伤的时候入雪域高原。现我们两败俱伤,都在苟延残喘,他们的兵马应该即将到来。你觉得会有奇迹发生吗?”
君臣嚎啕大哭一阵后,玛祥·仲巴杰抹了一把眼泪,向尺带珠丹询问道。
李瑄的计谋环环相扣。
他们明知道唐军在干什么,还要被牵着鼻子走。
去年柏海之战失败,又赔偿唐国大量的黄金。
也仅仅换了一丝心安。
“我会向拉如、叶如的部族传令,停止内战,全力迎击可能到来的唐军。”
尺带珠丹为先辈建立的国家,在这一刻选择向玛祥·仲巴杰妥协。
“你真以为那些人喊着营救老赞普的旗号,是真心为你吗?”
玛祥·仲巴杰反问一句。
那些旧贵族势力不过是为推翻他掌权而已。
随着一代代的年轻人战死,尺带珠丹在吐蕃国内的名声臭不可闻。
老人、妇孺,想起尺带珠丹,就想到他们死去的儿子、丈夫、父亲……
“唐军劳师远征,出巴颜喀拉山口后,也需要三个月左右,才能到达逻些城。我们可以趁其疲惫,出其不意。李瑄现在为一国之君,不可能亲自领兵。”
“自古以来,以少胜多的故事比比皆是。又往往产生于危难之中。我们现在正处于这样的困境。”
尺带珠丹叹一口气。
如果吐蕃不能保全,他死难瞑目。
“以少胜多,首先要同仇敌忾。我们具备吗?”
玛祥·仲巴杰摇头说道。
军中现在一听到唐军,不再是仇恨,而是吓得尿裤子。
这种情势下,怎能反击唐军?
大唐俘虏的吐蕃人太多了,甚至连末·结桑东则布这样的大论都为大唐效力。
他们深知雪域高原的山川地势,想要伏击难如登天。
“你想将逻些城拱手相让,如东则布那样,成为唐臣?”
尺带珠丹瞪着玛祥·仲巴杰。
他最不能接受的,是这种结果。
他余生最怕的事情,就是再去一次长安。
每一次宴会,李隆基都炫耀般地“请”他赴宴。
外国使节的指指点点,王公贵族对他讥笑。
那优美的丝竹,那轻歌曼舞,那香醇的美酒,都勾不起他一丝兴趣。
在一次次的煎熬中渡过,是以李瑄释放他的时候,他归心似箭,不计后果。
“这是我难以抉择的地方!”
他没有否认,没有赞同。
连年以来的疲倦,在雪崩以后,让玛祥·仲巴杰这个胸怀抱负的人产生退缩之心。
十年前,他与恩兰·达札路恭联合,扫灭末氏与朗氏,获得权力。
现末氏、朗氏的族人连猪狗都不如。
如果他再败一次,以后那囊氏的境遇,或许比朗氏和末氏还要惨。
希望过后,一次次的失望,换来的是绝望。
“不……雪域高原,是松赞干布征服的地方,拱手于人,雪山就要塌陷了。”
尺带珠丹抓住玛祥·仲巴杰说道。
他想让玛祥·仲巴杰再搏一搏。
他们吐蕃可以一直失败,只要在雪域高原赢一次,就能止住唐军进入雪域高原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