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做噩梦了……
这真是人类的一大缺点。
“还在想你那位朋友吗?”
他循声望去,年轻的烟农正躺在堆满种植工具的沙发一角,像往常一样抽着雪茄。
这里是北美洲弗吉尼亚詹姆斯敦,烟农是定居住于此的英格兰殖民者之一。
与莫里斯分别的那天晚上,塔齐欧遇到了他的老朋友沙克,之后他们来到一处海滨。
上岸没两步,几位印第安土著朝他走来。他们把他当成了迷路的英格兰殖民者,护送他到这里。
这是他住在这儿的第三天。
烟农告诉塔齐欧,1606年12月,二十六岁的自己追随船长克里斯托弗·纽波特从伦敦港出发,在海上航行了半年的时间才找到这座大陆。
为了纪念1603年去世的首位女王伊丽莎白一世,他们将这片区域命名为“弗吉尼亚”,定居点则直接冠以英王詹姆斯之名。
刚开始那两年,他们和当地原住民的关系还不错——因为他们具备英王的特许状,此外还声称会与印第安原住民分享在此处发掘的黄金,同时帮他们抵御西班牙人的入侵。因此,当地人非常乐意腾让自己的土地并为他们提供粮食。
但在1609年的冬天,双方关系突然恶化。
其中缘由烟农并没有细说。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尽管他们引进的烟草种植业在当地繁荣昌盛,但眼下这群殖民者们仍处于一种相当严峻的断粮状态。
据说在他们关系恶化的第二年,附近一名来自英格兰普利茅斯的小姑娘离奇失踪。
多半是遇害了——这是烟农的说法。
“什么是朋友?”塔齐欧问。
“志同道合,交情深厚。”
“不,”他咕哝说,“我和他不是朋友。”
“那你们一定是恋人。”烟农笑着回答,用橄榄色的手指又点了根雪茄。
“恋人又是什么?”他追问道。
“不忍心伤害彼此,相互陪伴矢志不渝。”
塔齐欧低下头:“我抛弃了他……”
“那他呢?”
塔齐欧回忆起莫里斯拿枪指着自己的画面。
“他差点杀了我。”
烟农:“那你觉得你们是什么关系呢?”
塔齐欧跳下床,绕着房子走了两圈,最后停留在空荡荡的灶台前。
“你和粮食之间的关系。”
第7章
7
那是木头与不明硬物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
塔齐欧睁开眼睛。
现在是凌晨两点,屋外有人敲门。烟农睡得正香,塔齐欧推了推他的肩膀,对方皱起眉头将他的手打到一边,翻了个身继续睡。
他悄悄起身下床,透过窗户往外看。
玻璃蒙着一层雾,他隐约看到一个身形:小型人类骨架坐在门前,怀里捧着一束花;它的头骨残缺不全,镂空的地方,几只蝴蝶在里面扑腾。
他吓得连忙退回到烟农身边,盯着天花板呆了好一会儿。敲门声继续着,越来越大,几乎盖住耳边粗犷的打鼾声。
最后他叹了口气,点了根白蜡插进烛台,走到窗前敲了敲玻璃,骨架抬头望向他。
“你是谁?”他用食指在上面写。
骨架起身,颤颤巍巍地来到他对面。
“南希。”
它学塔齐欧用手骨在玻璃上画下自己的名字。
“你在做什么?”塔齐欧继续写。
“我在找我的爸爸,”骨架回复,“他在里面吗?”
塔齐欧回头望了望,答:“恐怕不在。”
“我找不到我的爸爸,今天是我十四岁生日,他说要送我一份特别的礼物。”手骨画出来的文字细长又潦草,“你能带我去找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