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呼吸声在干冷的空气中自由交错。奥赞眯着眼睛,不断拍扫骆驼身上的沙尘;莫里斯将目光全部汇聚在尼罗河水面;塔齐欧则出神地聆听周边纸莎草们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这里是奥斯曼帝国行省。”
土耳其男孩儿率先开口:“你们不打声招呼就敢登陆,胆子挺大的。”
“我没关注过这些,”塔齐欧用呆滞的语气说,“我以为它在土耳其。”
奥赞低下头,可爱的唇间发出一声叹息。
“我也是。”他说,“今年假期父亲安排我和母亲搬来和他一起住,结果刚来没几天我就想开学了。我实在适应不了这里的气候。”
“你是学生?”塔齐欧忍不住打探。
年轻人腼腆垂眸:“都柏林圣三一大学,医学……新生。”
塔齐欧下意识停住脚步。
“圣三一,”他顿了许久后说,“我以前申请过。”莫里斯望向他,眼中裹藏着尤为复杂的情绪。
“被录取了吗?”
“嗯。”
“后来呢?”
后来……
死了。
塔齐欧向前迈步。
“临时遇到些变故,没去成。”
“抱歉。”奥赞低声道,像个被泼了冷水的孩子。“但话又说回来,就算您不关心奥斯曼帝国行省的地理位置,您的父亲也应该跟您讲……”
塔齐欧:“我的父亲也不关心这个。”
一只深海老水母哪里会关心陆地上的事?更何况,这位父亲在儿子还是芽基的时候就已经完成分化再生。从某种角度来讲,他俩还是一块儿长大的呢。
月亮镶嵌在夜空,苍白得令人心碎。
奥赞把头扭到一边,凌乱长发间露出的耳垂跟他的脸蛋一样,被染成了粉色。“东西已经收拾好了。”他兀自说,“等下吃过晚饭,我就要和母亲坐船回国了。我想如果你们愿意,陪我吃这顿饭,我带你们去土耳其、去爱尔兰,怎么样?”
莫里斯:“我们见面还不到一小时。”
“很多事情连一分钟都用不到,比如……”年轻人用极温柔的声音辩驳他,“做个正确的决定。”
可是话一说完,骆驼毫无征兆地不走了,怎么拽都拽不动。紧跟着塔齐欧嗅到一股甜香,经过和同伴眼神确定:附近有异种。
“啊,一定是尼罗河的睡莲开了!”
奥赞拍了拍骆驼的脖子:“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摘两朵过来。”
“我去吧,我知道该摘哪一朵。”莫里斯自告奋勇。塔齐欧抓住他的袖子:“但你不一定摘得到,让我来。”
“这有什么好争的?”学生用柔和的语调插口道,“要不我们三个一起——”
“不行!”塔齐欧和莫里斯同时喊。
奥赞:“。”
“你留在这儿,我跟莫里斯去。”塔齐欧对年轻人嘱咐道,“如果中途遇到什么情况,不要管我们——跑,只管跑。”
奥赞露出困惑的神情,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好吧,注意安全。安拉保佑你。”小穆i斯林给予祝福。
莫里斯报以感谢,两人并肩朝尼罗河走去。
河面盛开着蓝睡莲。
塔齐欧无法移开目光。
那是一株妩媚盛开、楚楚动人的蓝紫色睡莲,被一大片深绿色莲叶团团包围。妖艳的花瓣重重叠叠,宽大的花i径可以容下2-3颗男人的头颅。花蕊们簇拥、缠绕,比他印象中的金色还要明丽。
花盘里长着七只眼睛:左边是三只苍老的深色眼睛,它们看上去奸佞又邪恶;右边是蓝色的眼睛,它在笑;后面还有一对,它们一眨不眨地对视着;而正前方,是一只没有任何情绪的黑色眼睛——它正凝望塔齐欧,仿佛神明在审视祂的信徒。
“你是异种吗?”塔齐欧问。
没有声音,他什么也听不到。
为什么不出声啊这朵花?是异种应该会哭、会笑,像纳西索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