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什么,所以没打算理解我?”时叙靠近他,在与他有半臂之遥的距离停下,“但很可惜,我是你的最终指令。” “……没错。”希尔斯闭了闭眼,“你是我的最终指令,我要理解你,在理解所有人类之前。” 摩根当时黑了他的系统,把时叙的头塞进了中枢控制台,当他被修好之后,他就意识到出了大问题。 从那一天之后,他作为仿生人的存在意义,就被篡改了。 ——理解她,在理解所有人之前。 “无法执行自己最终指令的仿生人没有任何存在的必要,你撒谎了。”时叙看着他,绕了他一圈,“如果说出来你的真正指令,你绝对会被销毁。” 希尔斯遮掩了自己底层逻辑和最终指令,将理解她,换成了杀死她。 他早已学会了欺瞒,他对于人类的所思所想已有预料,如果发现他的最终指令是这个,变成电子垃圾会成为他最好的结局。 一个想法突如其来地浮现,让他震颤了一下。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我现在对你毫不设防。”时叙微笑着道。 “呵……”希尔斯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想说:好孩子。” “怎样?我没有食言,这是我真心实意的夸奖。”时叙歪头看着他,笑着说,“我说过,我下次见到你,会给你一份夸奖。” “我给你一个理解我的机会,条件还是最初那个条件。” “为你粉身碎骨?” “对,但现在涨价了。” “……”希尔斯道,“卑劣的人类。” “你说错了,你现在所有的指向词都应该是我。”时叙弯起眼睛,愉快地对他说:“不管我是卑劣、是慷慨、是仁慈还是冷酷,你都只能理解我——所以,应该是卑劣的我。” “所以呢?你涨到了什么价格。” “为我而死。”时叙说,“无论多少次。” “你在趁机要挟。” “对啊。”时叙道,“帮你解释一下,我这叫趁人之危。” 她迈步走在漆黑的幕布之中,“怎么样,有没有多理解我一点?” 希尔斯:“我能得到什么?” “我所有的思维和想法都会完全对你打开。”时叙说。 希尔斯:“你不怕我告诉他们?” “不会,因为你会变成另一个我。”时叙摇头道,“这个世界不正常,当你理解我的那一刻,你必定会站在我这一边。” “好。” 时叙听到希尔斯说出这句话,还以为自己听岔了。 她微微瞥眉道:“你应该能发觉我这句话是想和你讨价还价。” “我知道。”希尔斯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袖口,“但既然决定了要理解你,我知道你比讨价还价更深的需求是什么——你现在很着急,所以,以你最深的需求为优先。” “仿生人只要数据还在,并不会真正死去。”他看着时叙道,“所以我会千百次为你而死,没有上限。” 从今往后,为你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你满脑子的利用我,不是吗?”希尔斯笑道,“你想利用我,但不想杀了我,而且很有意思的是,我发现你的爱意居然是杀意。” “住嘴。”时叙的睫毛颤了颤,她说:“这不好笑。” “嗯,我不笑了。”希尔斯很好说话地道,“你想怎么拯救她们?” “你能不能做出意识网或者心灵网络连接所有人?”时叙道,“我想把所有人都拉入同一个场景内。” “能,有这样的场景。”希尔斯思索片刻,道,“但那份命运,比你目前为止看到的所有都要痛苦,你要在那里拯救所有人吗?” “我要。”时叙说,“因为只有我能救她们。” “你现在自身难保。”希尔斯说,“你知道你现在的投票结果是多少吗?” “99%以上吧。”时叙无所谓道,“反正横竖都得死,不如赌一把。” “明白了,我会向上报告。” 希尔斯说完,退出了这片心灵空间。 时叙在这里等着。 她在上车时看到的那一眼,终于成了她翻盘的唯一的起点。 …… 时间过去了五分钟,时叙眼前的景象开始再次折叠起来。 “上面通过了你的报告。”希尔斯的声音在她心中响起,“选择的舞台是核战争期间,生者奉还的发展历程。” “……祝你好运。” 时叙感觉希尔斯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他的信号很快就被干扰,消失不见。 她看到了一片残破的废墟,还有被灰尘遮蔽的,暗淡的天空。 不复往日荣光的建筑物变得破旧无比,像是经过了无数的折磨,也像是其下掩埋了无数的冤魂。 光是看到这幅景象,她就像是看到了许多曾经在风中哭嚎的人们。 她的视野里,弹出一行文字:【2340年,核战争开启。】 耳边有隐隐约约的哭声传来,时叙转过头去,发现这不是她的错觉,是真的有人在哭。 那是个脸上满是黑灰,身上穿着白大褂的女人,现在那件白大褂已经几乎看不出颜色,只能从形状隐约判断出来。 她所在的位置,是一个地下防空洞的入口,此刻正有一个个阵亡士兵从里面抬出来,被拖到街边火化。 “抱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能治好你们……”她发出了愧疚而痛苦的呜咽,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在她黑色的脸上滑出白色的痕迹。 士兵们沉默地抬着担架路过,看起来都早已麻木。 只有那个哭泣的女人,是唯一鲜活的色彩。 时叙向着她走了过去。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和她打招呼,只能站在她旁边,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没找出来合适的纸巾,时叙将自己的衣角撕了一小片下来递给她:“缓一缓吧。” “谢、谢谢。”女人接过纸巾,擤了下鼻涕,打着哭嗝对时叙道谢道,“抱、抱歉,我刚刚连续做了61个小时的手术,结果一个人都没救下来,我刚刚还在想,我这么没用,为什么不直接死了算了。” “对了,我、我叫温阑珊,你是幸存者吗?” “语笑阑珊的那个阑珊?”时叙伸出手,和她握了握手,“我叫时叙,时间的时,叙述的叙。是个刚刚到这里的幸存者没错。” “不是那、那个阑珊。”温阑珊有点磕磕绊绊地说,“是、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阑珊。” “欢迎你加入,时叙。”她看着时叙,弯起眼睛微笑道,“你要加入我们医疗组吗?说实话,我们现在非常缺人,幸存者都要负担自己的工作,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也基本没有食物供给。” 时叙的视线挪到她胸口的绿色十字上,那个熟悉的绿十字让她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