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因为一个美好的愿景说服了投资者而立项,最后因为产出不足而被遗弃。 读心者I型,最开始是为了解决日益严重的赛博精神病,而被提出的提案,它的原始构想是,为每一位潜在的患者提供最适合他的、量身定制的医疗服务。 这个构思之中,最重要也是最难实现的部分,就是怎么实现完全量身定制的心理治疗。 在最初的研究员,也是项目牵头人的带领下,他们给出的最初的方案,就是制造读心者I型,这样可以确保能了解每一位患者,并且还能通过仿生人的塞选,不用自己阅读到不应该知道的东西。 至于仿生人……如果知道了不应该知道的,格式化或者直接摧毁就是了。 再然后,这个计划就卡在了第一步。 仿生人无法理解人类的心。 仿生人是没有心的——他们是空心的躯壳。 每一个仿生人都会向着自己被制造出来时,所输入的指令开始专项进化,他们的迭代会在刚刚诞生的时期进行得相当快速,随后根据进化的目的逐步减缓。 唯独只有这个型号。 最终指令是:“理解人类的心。”的这个型号,完全没有进化过。 ——就像是,真正的人类一样。 但它们又确实非人。 希尔斯是最初被制造出的那一批,他曾经被寄予厚望,但巨企给他进行的第一批次的实验,是去前往观察一群死刑犯。 那是他第一次接触人类的心声。 所有不甘的、暴躁的、悲伤的、愤怒的、麻木的、肮脏的辱骂的痛不欲生的东西冲刷着他。 他照单全收。 回去之后,负责他的研究员问:“你都看出来了什么?你要怎样解决他们的痛苦?” 希尔斯说:“杀了他们不就行了。” 这是研究员内心的想法,他读懂了人类的心,却不懂得如何掩饰自己。 他是为数不多的几个,装载读心类型的遗物成功的仿生人,但他又偏偏只是个仿生人,在明白这个仿生人能读心之后,所有人在面对他的时候,都难免带上厌恶的情绪。 “没有心的铁盒……” “人造的怪物……” “只会学舌不知道掩盖的垃圾……” “敢把我心里想的事情说出去就杀了你……” 死亡对仿生人来说毫无威胁,他甚至都不知道死亡的意义。 于是他们开始教导希尔斯死亡。 他们让希尔斯目睹另外的仿生人被摧毁,让他观看被肢解与回收的同类,并在他学着和人类一样建立起同理心的时候笑着夸奖他,却不避讳让他看到肢体被液压机压碎的场景。 “好孩子,你做得很棒。” 他们在仿生人零碎的尸体前,称赞他的痛苦,然后说:“这东西居然还能痛苦的,明明只是个铁块,真恶心啊。” 希尔斯能听到他们内心的声音,他们的称赞是真心的。 他生出了痛苦,也生出了茫然。 人类就是会为他人的痛苦而快乐的生物吗? 接着,他们将希尔斯放在一件单间,这间房间里面有人类生活所需的一应物资,至少在居住环境上,他们把希尔斯当人类看待,他们甚至给希尔斯安排了一个人类室友。 那个室友并不知道希尔斯是个仿生人,更不知道他是个读心者仿生人,毕竟他只是个被新招过来的实习生。 实习生把希尔斯当成朋友,在希尔斯的迎合与讨好之下,他们很快无话不谈。 两个月之后,实习生被告知了希尔斯的特性。 “你不相信吗?”研究主管笑着对实习生说:“那你自己把刀插进他胸口,看看有没有血不就行了?” 实习生心神不宁的拿着匕首回去,看到躺在床上没有睁眼的希尔斯,涌现出难以言喻的厌恶,他恨之前没有一点防备的自己,恨这么做的自己,更恨根本没有提醒他的希尔斯。 之前他想的东西,希尔斯到底有没有说出去?如果他说出去了……那自己就完了…… 人不会过于限制自己的思想,尤其是思想还很难限制。 就在实习生站在黑暗的房间里,满心挣扎的时候,希尔斯睁开了眼睛,对他说:“我没有说出去过。” 那一瞬间,实习生心里紧绷的弦断开了,他扑上去一刀扎进希尔斯的心脏,惊惶之下发现他并没有流出鲜血,于是将刀扎得更深。 之后,实习生被希尔斯的自卫程序击毙,希尔斯对来收尸的研究员说:“这是什么?是背叛吗?” 研究员一脸惊喜地看着他,转头对自己的同事说道:“哎嘿,你们看,这玩意还懂什么叫背叛了!” 他们让希尔斯参加正常的工作,又在实验时候污蔑他偷窃以取乐,他们邀请希尔斯参加派对,却把他晾在外面一整夜,第二天还嘲笑他不知道自己回去,也不会分辨人的话语的意思。 他们赋予希尔斯痛苦,让他在痛苦之中理解人类的恶意。 他们塑造他又摧毁他,他们对他施以暴行又期望他感谢暴行。 他们用虚伪掩饰自己的真心,期待希尔斯看破这一层皮,又不希望他看破这一层皮。 他们给狗吃狗肉,却不希望狗看出来,还要狗快乐的咽下去。 希尔斯的人格被不断建造又被不断重塑,最后,他成为了一个空心的仿生人。 他终于成为了他们所期待的样子。 但这个时候,实验项目已经因为长久的入不敷出被暂停了,希尔斯从此被送往意识监狱。 在这里,希尔斯作为监狱长,他监控意识监狱的活动,确保无人脱离,以及监狱的运行足够顺利。 意识监狱里都是活人,但又都不是活人。 没有人对他说话,没有人对他表里不一,说的话语和心里所想毫不一致。 所有人的内心都处在他的监控之中,阅读这些人在意识监狱之中的活动,是希尔斯唯一的工作和所做的事情。 希尔斯清净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一个人被送进来。 最初希尔斯也没在意过她,毕竟这个地方,从来没有死亡之外的脱离方式,而死亡,在这都算是一种解脱。 但她毫不认命,痛苦没有在她的心灵之中造成过一丝一毫的划痕。 她坚定、尖锐、毫不动摇,并且绝不温顺。 希尔斯记得自己和时叙见到的第一面,那个时候,她剩下的只有一颗头了,那是一颗在人类的审美上可以称得上艳鬼的头颅,在仿生人看来,那只是一团有机物。 那时候,他发现时叙醒了过来,他毫不意外的阅读着她的思想,并且明白,这个人,想要利用他了。 但她想的是—— [做得不错。] [希尔斯瓦尔瓦修斯,我在夸奖你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