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割肉的绝望，混乱无章的底色在他眼底无序的蔓延，一直到视野的尽头。 沈笑走进病房，惊讶的发现之前完全没办法起身的人，此刻靠在床上，正在看自己面前投影的节目，脸上甚至出现了好些年没有出现过的笑容。 “你的病好些了吗？”沈笑惊讶地走上前去问道，顺手把自己准备的礼物放在了床边。 “没有。”他看到自己的朋友摇了摇头，用温和的语气说：“我已经不想活了，现在和你对话的，并不是我自己。” “！”沈笑猛然一惊，他飞快退开，再次看了看那张更加憔悴，却和记忆力一般无二的面容。 确实是他本人的脸没错…… “沈笑，现在开始，我要宣读顾客3275的遗言了。” 沈笑收敛了笑容，他一脸凝重地看着自己曾经的友人，他用瘦得脱形的脸望向自己，机械化的声音一转，传出熟悉的语气： “沈笑。”他说，“我不想活了，这种基因问题的渐冻症没有任何治愈可能，生者奉还也只能让我苟活而不是治愈。” “我不想活，但我也没有勇气去死，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了数字人格，我可以让另一个我代替我面对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 “我想在最后安静的一个人渡过，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出来见你，我只是希望，在最后，我能有自由。” 沈笑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道：“你是说，你让你的数据人格代替你去死吗？” 对面的友人回答：“如果您这么理解……我想说，是的。” 沈笑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两步，他明明可以一只手就按住对面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刚刚一瞬间，从心底冒出了寒意。 按理来说，躯体出租是很广泛的技术，有不少人因为各种原因，或者是去见不方便见的人，又或者是给黑色地带传话，都会租借一下这些人的躯体。 但是……但是…… 沈笑隐约察觉到了，这是不一样的。 无论那些租借他人身体的人想要做什么，他们都是活人啊！ 如果所有不想面对的东西都可以交给数据人格来面对，那本来的那个人呢？ 时间久了，原本的那个人……真的还存在吗？ …… 另一处，一间普通的民房，在骤然熄灭的灯光中，传出嚎啕大哭的声音。 “耀子、耀子啊……呜呜呜，我的推怎么就死了，为什么耀子死得这么突然！” “耀子……” 这是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女孩，她和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人一样，没毕业就失业，只能做一些最底端的工作，成为巨企随时可以替换的螺丝。 每天高强度的14小时工作，偶尔还会加班，在打工之余，耀子是她偶然看见的，唯一的救赎。 她阳光、明快、活泼，而且无差别的感染着所有人，在她的歌声之中，无论贫富，都可以找到同样的慰藉，她是这个时代最为缺失的温柔。 女孩之前就想过，她要当耀子一辈子的呼吸粉，只要耀子还活着，还在呼吸，她可以为了耀子一直努力的活下去，虽然每天都要泡在机油里，两只手都发皱到裂开，但即使这样，她还是有每天都期待着的事物。 除开耀子这唯一的一抹光，整个世界对她而言都灰暗无比。 女孩还没擦干净眼泪，她的耳机就传出了主管的催促声。 “A300号！A300号！你上厕所已经超过5分钟了！再不回归岗位，你今日的工资会扣除一半！” 这里没有名字，只有工位和工号，A300擦干净眼泪，立刻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主管不喜欢看到员工的个人情绪影响到进程。 A300回到位置的时候，没想到主管还在，一见到她，他立刻就大发雷霆。 “A300，你本来进度就落后了，现在你还每天去3次厕所！3次啊！你看看别人，这15分钟加起来能做多少事了！” A300低着头，不敢吭声，她之前为了找工作，在网贷平台借了点钱，如果再还不上，她的利息都快赶上本金了。 她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主管骂完就好了吧……她想，看着对面的人嘴唇一张一合，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远去了，根本就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我知道，我们这里条件比较辛苦，但这不是因为你还没截肢吗？”主管皱着眉，滔滔不绝道，“等你和其他员工一样截肢了，你就知道这个工作很好做了，公司会给每一个在公司安装义体的人优惠贷款的！” “你看看其他老员工，泡在这个液体里，都用的义体，最老的那一个现在整个下半身都换了，还因此升职了！说白了，你想想看，你现在还没截肢，是不是不努力？” A300只会胡乱的点头，她的工作是在油腻的腐蚀性液体之中进行设备的检修和保养，这个工作对呼吸道和肺部也有一定损伤，而内脏器官公司根本不会提供贷款。 “我告诉你！你就算想去俱乐部做，你都没钱做改造！只能当雇佣兵去卖命！谁要这一行门槛最小呢，有的人甚至枪都没有，有把刀就敢上了！”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位置有多少人想来？！不想干就别干！” 主管还想说点什么，旁边的大门打开，走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女人，主管一看到她，立刻擦干净了自己的手，点头哈腰地跑过去。 “经理，您今天来这里有何贵干啊？”主管笑出了满脸褶子。 “公司是来通知你，来做员工优化的。”女人平淡道。 “哦！哦~这样啊！~”听到这话，主管立刻不怀好意又自以为隐晦地偏了下头，看了角落的A300一眼，“您是说裁员吗？我这里恰好有可以推荐的员工……” “不是，而且目标已经确定了。”女人看了眼手中的数据，和面前的人核对了一下。 主管尚未察觉气氛有些不对，还在谄媚地笑。 “你被优化了，刘主管。”女人淡淡道。 “啊？我？” “公司发现你让员工的工作积极性下降了15%-20%不等，因此决定先优化你。”女人看着主管的表情，解释说:“当然，如果你不想被优化，我们也有的谈。” 所有员工都放轻了动作，确保设备的嘈杂声响不会影响到更重要的八卦听取。 原本以为今天就能和这个讨人厌的主管说拜拜，听到主管还不会被立马优化的时候，他们立刻失望地小小摇了摇头。 “我！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刘主管也不在乎面子了，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道：“我还有20个网贷要还！我不能没有这个工作啊！” “那么你看看这份文件吧。”女人说。 刘主管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