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本是奉成王之命候在此处,等待指令,不想能再见害爹被处死的祸首,又是在这般乱局的情况之下,他知晓今日就是报仇的好机会,这才在暗处毫不犹豫的向沈祁射箭。
沈祁见到他也不算意外。
他先前确实不知道刘宣聿没死,刘乐玉因着外嫁于成王,并未受牵连,但刘宣聿作为刘家子,是在皇帝下旨处死的范围之内的。
但归京路上,徐清曾提醒过他,道刘宣聿为成王所救,对他恨意颇深,此番回了京定要小心暗处是否有人突然出刀。
他也疑心,刘宣聿进了成王府作侍卫算是成王府内部的事了,为何徐清会知晓,沈硕本就不信任徐清,又怎会将这般密事告知她。
但徐清说,这是叶然告诉她的。
离开队伍独自西行那日,她见完燕琼便被叶然唤住。
二人寻了个僻静无人之处,叶然没有弯弯绕绕,直接将目的托盘而出,“我有一事想告知王妃,想来对王爷王妃都是有用的,作为交换,王妃可否应我一事?”
随即也未给徐清反应思考的时间,便将刘宣聿在成王府一事告知于她。
徐清彼时静默半晌,先未应下,而是先问道:“你想要什么?”
叶然一笑,“我想要一个重振叶家门楣的机会。”
徐清闻言蹙眉,“你父亲犯的可是死罪,沈硕保下你爹,放弃刘家,也是为了让叶家继续为他做事吧?想要重振你叶家的门楣也当去找沈硕,怎么找上我了?”
叶然像是早就预料到徐清会有此一问,脱口便道:“成王不堪大用,我赌静王殿下才是最后的赢家。”
话音未落,徐清蓦地想起秋猎时,有一夜,是她白日才从武比回来,夜里归来打算去寻阿姐和歌槿,不料在沈祁的营帐外见到了端着东西的叶然。
结合一番叶然当下的话,不难猜到当时叶然的心思。
因为心里头有了倾向押了宝,所以想直接从沈祁下手。
徐清思及此,心头有些烦闷,面上却勾了抹笑,“既如此,你应该去找静王,而不是我。”
“不,”叶然轻声反驳,“只有找王妃,我才有机会。”
“先前我确实想过从静王殿下入手,世家与皇权的争斗由来已久,我爹只有我一个女儿,自小便叫我记着,叶家的荣耀是最重要的。我知晓若是真去做了,我与宋阳之间便得彻底决裂了,但叶家式微,经那一遭后虽得以留下一条性命,叶家却是真真正正地跌入泥潭翻不了身了,我别无选择。”
说到这,她微微一顿,抬眸看向徐清,“不过后来我发现了,王妃的能力和野心也能助我一臂之力,我也不必放弃与阿阳这自小的情谊。”
“况且,静王殿下也没给旁人可以近身的机会,却会在行事时听一听王妃的布局。”
这才是她找上徐清的目的,舒州这几月,她看得出来这案子是徐清和沈祁两人一道联手破的,其中的设局和调查皆有徐清的主意。
若徐清应了她,她就有机会。
徐清抿唇,双手环抱向后靠,身后是高耸的大树,旁边是潺潺而过的溪流,空中隐约可听见鸟儿啼鸣。
“你用这一个消息,就想让我想办法给你一个重振叶家的机会?你莫不是忘了你爹犯得可是杀头之罪,能留一条命已是幸事了。”
听了这话,叶然也不恼,浅笑着反问:“暗处的刀才最可怕不是吗?”
徐清扬眉,“你在威胁我?”
“不是在威胁,而是请求。”
说着,叶然躬身,姿态端正地行了一礼,“若王妃应我,往后,叶然愿成王妃手中的明刀。”
相视半晌,徐清放下手,重新站直,“说说刘宣聿。”
这便是答应了。
叶然一直紧绷的身子放松了些。
“我与他们姐弟二人交往过几回,这刘宣聿是个耳根子软的,刘乐玉更是无甚主见,忠义伯说什么他们便做什么,如今忠义伯身死,刘宣聿定然是听成王的话,将一腔仇恨放在了静王身上,而刘乐玉失去了父亲这个倚靠,也只能依靠成王。”
“不过姐弟二人关系甚好,我先前在京城时曾去拜访过刘乐玉,她应当不知道她弟弟还活着。”
“不破不立,或许能扳倒成王的,正是这个枕边人呢?”
不破不立。
徐清从柳闻依那离开,一路疾驰进城,在昏暗无人的街道上看见刘乐玉仓惶的背影时,脑海中霍然想起叶然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