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云鸣:“安德烈,我刚刚忘问你一个问题,这位,嗯……‘年轻有为’的教官,叫什么名字来着?”
“他说他叫蔚起。”这个安德烈倒是回答得很快,“是他指名要求言主任您走一趟的,他还说,记得带上一位军属医院的精神海方面的医生。”
言云鸣沉痛扶额:“……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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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秀一个人困在沉默无垠的星海中央,时间成了毫无度量感的虚无品,好像已然沧海桑田,又好像不过转瞬即逝。
曾经的人类向往天空与群星,可当真的置身于星野之上时,反而却被孤独与恐惧湮灭。
太空旷了。
因为太寂寞,他开始观察那些为数不多的点点星光,它们晕染在玫瑰调的黑色里,好像把暗无天日的幕布给烫出了透光的洞,似乎抬手可触。
可事实上,他知道,每一束所能得见的星光,都来自一颗垂死的星球,不知还能闪烁几时,不知穿越了多少光年,最后的余晖才抵达了简秀的眼前。
星海咫尺,千万里之遥。
垂死的星光与垂死的生命,相得益彰。
简秀自嘲的笑了。
这样想着,他打算阖上自己的眼,这个时候,沉睡才是最好的消遣办法;人类因沉思而得以为人,因为人性,所以痛苦。
只要目不所及,心不所想,他也可以佯装自己是万千星海中的一颗无机质的尘埃,无惧无怖,无忧无虑。
可简秀很快发现,自己低估了自己人性的根深蒂固。他一闭眼入眠,并没有陷入无意识的麻痹之中,而是做了一个梦,一个故乡的梦。
梦里有中央星系繁华的城市人群攒动熙攘,有各类语言在同步传译里交谈,有边境行星上小夜市雀斑姑娘的歌声,有篝火晚会中粗木杯子里手工制的果酒。
还有,还有——
白檀!
简秀惊觉地捕捉着身周缭绕的白檀香,这与他梦境格格不入的清寒木制香原来一直环绕于此,宛如一道最后的防线,隔绝了他沉湎迷失的最后一道距离!
可是,为什么会是白檀?
简秀眼前浮现而出一个人,青年模样,黑发冷冽,凤眸寂寂。
不识何人,不知姓名。
他想起来了,他应该在医院,又遇上了有人精神海暴动,自己的精神海因为本身缺陷问题,所以就……就……这个人,是他昏过去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
豁然开朗,白光一现,他瞪大了双眼。
“呼——呼——”惊梦而醒的简秀下意识的喘着粗气,摸了一把额头,全是细细密密的冷汗,昭示着他方才睡梦的不安稳。
“醒了?”身旁轻松的男声含着笑,“还说该不该叫醒你松个手,不过蔚上校说没事,结果刚好你就醒了。”
“言云鸣。”另一个淡漠的男声打断了他。
被这么一提醒,简秀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手里一直攥着一件银白色的外套,没什么多余装饰,裁剪干练修身,还可以嗅到其上若有似无的白檀香。
刚才浅笑调侃的男声来自一个年轻的男性alpha,佩戴着中校肩章,一身严肃的墨蓝色军装也没收敛他满目的笑意,只差抓一把瓜子,他就是欣赏一出好戏的看客。
而打断他的不是别人,正是简秀昏迷前所撞见的那位omega青年。
现在的他只单穿了一件衬衫,坐在不远处,把玩着手里的手/枪,整个人闲闲散散,凤眸半垂,空若无物,喜怒不形于色,瞧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
青年半侧着的脸被室内明亮的灯光照亮了边缘,镀上了一层模糊的光晕,柔化了些许他的冷练气质。
不用多说,简秀也知道自己昏迷时候死拽着的外套是谁的了。
“抱歉。”简秀耳尖有些发烫,连忙松开了自己的手,“我不是故意的。”
蔚起没有回答,被叫做言云鸣的中校却用一种慈爱般的语气开口:“医生会再来在给你检查,你可以跟医生沟通一下之前的病史,不用担心,已经为你做过急救了。”
简秀点头:“谢谢。”
“言中校,走吧。”蔚起收起了手里的枪支,站起身来,漫不经心的从简秀怀里抽走了自己的外套,“一会儿会有专人来找你做现场笔录,只是流程,没什么大事,做完了让他们送你回家。”
后半句话是对简秀说的。
简秀忙道:“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家。”
“这里不是雅兰区的医院。”言云鸣瞥了一眼不发一言的蔚起,“这里是起点星军部,第三附属医院,归军部管辖,针对精神海失控的暴动者专属医院,所以……别乱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