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的。”简秀放下了手里的杯子,唇畔笑意苦涩,“我们是在由多米尼克已故多年后,在苏珊的死亡案件中介入,才得以挖掘到这里。”
简秀:“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们选择的一切分析,都是建立于苏珊本身的重要,所以多米尼克会有意接近,并蓄意实验,而由于不可控原因,他死了,多年以后……创世纪的其他人为他完成了实验,献祭了苏珊。”
“……难道不该是这样的吗?”银雀轻声道。
身为执行员,他们从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人心。
谁都一样。
闻言,简秀垂下了眼眸,低低地笑出了声:“多米尼克道医疗资料我已经全部速读了一遍,他早期的身体其实非常健康,最多的其实是关于例行的医疗体检,甚至可以说,我并不认为他是会突发疾病并因此而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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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病不可以。”蔚起说道,“但对伊维格的人体实验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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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秀:“他远比苏珊还要早成为实验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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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米尼克无声地伫立在保育箱前,他站了很久,他深深地凝望着安静睡在保育箱中的小小婴孩,那是他的女儿,夏洛蒂·罗莎,一个一出生就来不及多看看这个世界精彩一眼,就得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孩子。
她先天稀有的基因缺陷注定了她可能连现在的生命状态都很难维持,随时可能早夭。
同样,她也丢给了多米尼克一个无解的难题。
“你这么小,怎么这么能给爸爸妈妈们填麻烦呢?”多米尼克的语气有些嗔怪,但又复而无奈,“不,不能怪你的……其实我应该庆幸,庆幸你的出现,提前让我率先知道了这件事。”
在这第四星轨上,只要他们还在罗兹玛丽星一天,他们就避不开第罗兹玛丽星的医疗体系,倘若他一直无知无觉下去,迟早的……一次生病住院,一次健康体检,都有可能让他人觉察到苏珊的特殊。
“幸好,幸好还有转机。”他仔细打量着女儿的睡颜,喃喃,“夏洛蒂,我们一起保护妈妈,好不好?”
她没有回答,她还很小,再孱弱不过,好似苍白得要透明,连呼吸都异常单薄,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消逝。
可是谁也不知晓,这样的一个孩子身体内,到底潜藏了怎样可怖的一种基因,会为生物的发展与变异提供怎样的可能,绝望、或是希望?
只是现在,这些都无从得知了。
对多米尼克来说,也并不重要了。
“呀……呀……”许是外界的目光太过于压抑,她醒了,喉咙里无力的挤出了几声音节模糊得都可以忽略不计的声音,她抬手去抓着头顶的光,可惜什么都没有。
她看见了多米尼克,并与他对视。
多米尼克的呼吸轻轻一窒。
她的眼睛睁开得还不多,只有一条小缝,但是已经可以看清她眼瞳的颜色,如苏珊所言,是翡翠一般的碧绿色——与多米尼克相同的瞳色。
她小小的手,挣扎的探出,朝多米尼克的方向胡乱的虚抓一气:“呀……啊……”
明明她连话都不会说,却想安慰一下多米尼克。
他陡然间发觉了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
她是他的女儿,他和苏珊的女儿,而他现在,要放弃了她。
是的,她注定夭折,但是他却不能如那些重病孩子的父母一样竭尽所能去挽留他女儿的生命,他要主动放弃自己的孩子,他和他的爱人唯一的孩子。
这是苏珊那样期盼且深爱的孩子……
我的夏洛蒂啊……
霎时之间,滔天巨浪般的愧疚淹没了多米尼克,他仍旧站定原地,却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挺拔身形,仿如枯树颓唐,悲伤与苦痛蜿蜒成腐朽的枝桠,一切的信仰似乎都可以轰然坍塌。
夏洛蒂没有选择,她从一降生就所有甚少,她没有健康的身躯,不能如其他孩子一般在父母的怀里哭闹,仰赖着输液管与营养剂而生,她不知道人间有四季,不明白什么是白昼黑夜,不曾见过云海蓝天,苍白的医疗保育箱就是她的小小世界。
她一生短暂,贫瘠,且荒芜。
“对不起,对不起……”终于,多日以来,强装镇定的多米尼克泣不成声,“我,我很抱歉……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