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那蠢笨的草包,也怪中午那通电话。
平时贺徵朝习惯抽根雪茄,令自己清醒一些,但他并非时常带着雪茄,即使是是便携的香烟,过手燃到半截也会扔掉。
没有尼古丁的麻痹,工作也无法投入,贺徵朝只能阖眼安神。
片刻,护士向他通知,贺宝嘉已经醒了。
贺宝嘉睡得意识不清明,本就不聪明,还致力于向他卖乖说,肚子里的小孩出来是要喊他舅舅的。
贺徵朝站在一旁,垂下的双眼泠泠如墨,不为所动,并未去触碰她的腹部。
贺宝嘉也不强求,盖着毛毯,双手互绞,很重很重地吸了口气,转换话题:“大哥,其实我都没想到你会愿意结婚,结婚对象还是……”
她不好意思说得太难听,也不敢说。她与贺宝恣的关系总是水火不容,但并非如表面般剑拔弩张,私下还是没少交换信息。
她听说过,也肉眼见过,大哥对大嫂是不一样的。
卡壳半天,贺宝嘉绞尽脑汁,只想到那遥遥相望的盘靓条顺,小声说:“一个普通的小美女。”
话音刚落,她听到男人很沉很短的一声哼笑。
贺宝嘉抬眼看他,难以置信他居然笑了。
就算是她和贺宝恣合力给他做了个丑不拉几的蛋糕,他也只是扯一下唇。
他自然是时常带着笑的,但不阴不阳的,看着就让人内心发寒,真正的笑可没几回。
“你认为的普通,只是你认为。”贺徵朝目光很静,嗓音也淡。
“她确实没有顶好的出身、家世,父母也不作为,所以自小像个野草一样野蛮生长。”
“在你和贺宝恣抢着玩洋娃娃的时候,她刚刚降生在一个平凡的家庭里;在你和贺宝恣不愿上学请来私塾陪玩的时候,她因为上不起幼儿园而去了托管班;在你和贺宝恣只顾吃喝玩乐的时候,她刻苦学习,从小县城考到燕北;在你和贺宝恣大学课程缺席找人代课的时候,她半工半读,供自己完成学业。”
“你可以觉得她贫穷、窄巴、拮据又没有太多自信心,但你要知道,她已经花费太多力气站在你面前,甚至比你做得更好,也很少埋怨……至少我没听过她发牢骚。”
“这世上比你过得惨、过得辛苦的人大有人在,我不是在歌颂苦难,也并非觉得你现在的苦难很轻微、不值一提。”
“我只是想告诉你,即便她比你年轻,比你幼小两岁,她也明白如何摆脱原生家庭的困扰,逃离痛苦的根源,不沉溺于悲痛的叙事而让自己永远桎梏于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