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禾攥紧手机,不解:“你是……”
“我姓李,是贺老先生的助理。”李叔言简意赅地进行自我介绍,也说明了来意:“我们老先生想见一见您。”
单是“贺”姓,温知禾立即意会,可“老先生”三个字,有着绝对的陌生。毕竟先前她并没有见过贺徵朝的父亲或祖父。
自称李叔的人穿着考究,指派接送的车也价值不菲,不像诓骗的人。温知禾当然也不会直接傻傻地跟从:“我今天下午还有工作,可能暂时还不太能走开,您看能改天约个时间吗?”
李叔笑了笑,说得滴水不漏:“不会耽误您,就就近在琮间路的荣泰府吃顿饭,聊聊家常,包间也已经订好了,您下午什么时候走?”
温知禾一顿,自知这‘鸿门宴’是没法推了。
李叔对她没恶意,是寻常佣作对待雇主的态度,在车上还同她聊了些贺家的琐事。他在贺家服侍了三十余年,几乎一生都献给贺家,知晓的事自然只多不少。
也许是为拉近彼此间的距离,李叔主动谈起贺徵朝的过去,虽是些芝麻大点儿的小事,但温知禾还是头回从旁人口中听闻这些,不自觉沉浸进去,听得格外认真。
“我第一次见阿朝的时候,他还只有十岁出头,和现在的性格差远了,那会儿他不爱笑,经常抱着书一个人在书房一待就是一整天,老先生以为他有抑郁倾向,还给他请了三位心理咨询师,后来不外乎都被他给赶跑了。”
李叔笑了笑,说得轻描淡写,有着莫名的冷幽默。
“真的是赶跑?”温知禾眨了下眼,想笑又不好意思,刻意抿平双唇。
李叔年纪大,是当年鲜少一批出来的大学生,在说话上颇有艺术:“那是自然,当初是我亲自把人送走,看着他一个大男人打电话哭着给家里报信辞职不干要回老家。”
温知禾忍俊不禁,不由好奇:“是怎么吓跑的?”
李叔盯着她的眼睛,笑呵呵地卖关子:“这我不太清楚,你得亲自问你先生。”
话没落地,李叔又接着道:“他独来独往惯了,当时院子里的弟弟妹妹各个胆子大,想去招惹他一把,也是被降得服服帖帖,最小年纪的还不忘用小零嘴、玩具去讨好人家。老先生也是看得明白,这孩子在训人方面打小就有有一套,主意可正了。”
“不过到底也还是个孩子,记得有一年夏令营,他身上挂满了捉回来的小虫,蔺家的小儿子想要个蝈蝈他还不肯给,几个妹妹求着蝴蝶标本,他转头就送了两本蝴蝶涂鸦绘本应付。”
“他自个儿关屋里研究那些小虫子,后来不知怎的还开始养□□小蛇,佣人收拾屋子不慎跑出来一条小玉米蛇,吓得全家上下不得安宁,老先生勒令不让他养,他就自己连夜搬到稍微偏远的住处,关起门来继续钻研。”
洋洋洒洒的一番话,温知禾需要消化许久,循着昏黄褪色的记忆,她的脑海里不自觉勾画出一个有些孤僻的,沉默寡言的少年。
在故事里,这个少年很少会笑,喜欢让人犯怵的虫蛇,被反对也固执己见,他的爱好不局限于此,喜欢射击冰球,连马术也是一流的水平。他大概没有什么是不会的,小小年纪就享誉天才盛名,所以有过自恃气傲,也有过孤芳自赏,但最后随着时间推移,也只剩李叔口中令人啧啧称赞的持重沉着、能堪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