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了一口气,“我想说是,不管你出于何种目的,谢谢你来找我。”
他不是个完全没心肝的人,感觉得到魏洀的认真,也注意到了对方说话时为了照顾他情绪的小心翼翼,就算是因为有合作的意向在,那也是他接触过的最用心的乙方。
魏洀很努力地想在凑过来看热闹的奥利弗面前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但还是没忍住垂头窃笑,咬着下唇应声:“嗯。”
原来这些话粟续爱听,那他以后多说。
嗯,就算是为了以后的合作能顺利进行,他这么做也挺合理的。
通话陷入一阵奇怪的安静,却没人先挂断,直到奥利弗实在不理解他俩要打多久,正要开口询问时,魏洀才中断了连线。
“你想干嘛?”魏洀迅速将通讯器揣进口袋,满脸警惕说道。
奥利弗嗤声,“什么态度啊你,对人家这么好脾气,也没见着你多关心我们这些陪你找了几天的兄弟,伤心了喂,肝肠寸断了喂!”
他的浑话引得一同帮忙搜寻的其他人笑出声,附和道:“魏所,不地道啊!”
魏洀领会了他们的意思,加快返回潜艇的速度,“知道了,回去以后我请客,让厨师放开手脚做,你们吃多少都算我的。”
“爽快,还得是咱魏老大。”奥利弗才不和魏洀客气,只是进舱离开前,他在原地站了很久,神色凝重地望着海底的废墟,声音发闷,“走吧。”
魏洀留意到奥利弗一直没有进来,于是折返回了舱门边,注视着海底废墟的目光同样怅然,他知道奥利弗在想什么。
昏暗混浊的海底充斥着血气和死意,他一直认为海洋不应该是这样的,可难以操控的变数,令人无法预见未来的模样,他们要做的就是加紧脚步赶在一切失控前掌握决定权。
马提亚,实验中心。
白炽灯将实验室照得更是冰冷,即使温控系统全天运行,也叫人心生寒意。
一份旧档案盒被打开摊在桌面,身着白大褂的加百利正埋头认真翻看着泛黄的文件,散落在桌角的照片里是张关杰从未见过的面孔。
加百利合上了记满数据的报告,取下鼻梁上的镜框,才抬眼睨着跪在桌前的人,“你说他主动约你见面?”
年岁在他两鬓留下花白痕迹,深邃的眉眼带着几分上位者的威严,他揉着高挺的鼻梁上两道镜框的压痕,单手解开了衣扣,姿态轻松地靠在椅背上。
关杰立马收回窥探的目光,低头回答:“是的教授,他已经知道了我是您的人。”
“哦?”加百利语气带笑,听得出他并不对此感到意外,“然后呢,他没找你算账?”
他上下大量着关杰,心里对两人的身手有数,看关杰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呵了声说:“看来是没有。”
关杰听懂了眼前人的嘲讽,黯然神伤地将头埋得更低,闷声说:“是的教授,他不仅没有伤害我,还提出……想和我合作。”
他已经很久没出任务了,所以没穿制服过来,身上的衣服很是朴素,佝着腰背的他几乎要融入实验室的单调颜色中。
加百利一听来了兴趣,靠着椅背的上半身直起往前倾了些,追问:“他找和你合作?他要你做什么?”
他咬重了“你”字,毫不掩饰对关杰的轻蔑。
难道是他表现出的诚意还不够吗,要是粟续有需求大可以直接来找他,关杰这么个只会听命办差的废物能做什么?
关杰双眼烫得发红,紧攥着的手将掌心扣出来深印子,可给出的态度仍旧虔诚,“回教授,他说过去的事他可以不再追究,但要我替他办成一件事。”
他畏畏缩缩地上抬视线看向加百利,如实转述了粟续的话:“他说自己表面和巴顿不对付,其实早就关注到巴顿参加的改造计划,还偷留了他的水杯,想跟他和解,让他能多少在您面前稍微介绍介绍,让他也有机会参加改造,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关杰边说边观察着加百利的反应,卑微的语气令他的心虚看起来不是那么的反常。
“但是这会他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现在怕死得很,担心参加改造计划后会步入巴顿后尘,希望我趁您不注意的时候,偷一份补充剂给他,他想先试试看再决定要不要给您答复。”
粟续要他就这么一字不落地照着说,其他什么都不用干,这样的轻松反倒让他心里发毛。
教授会发现他说谎了吗,会对他失望和生气吗?如果真的对他发脾气也很好,至少说明教授对他是有期许的。
被教授热烈关注着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样的?总有一天他会感受到的,只要粟续愿意帮他,就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
粟续私藏水杯的事加百利是知晓的,那时他想到粟续有偷拿尤妮花园样本的前科,当下带走巴顿水杯或许是意识到了什么,所以曾派人潜入粟续的宿舍翻找过,却没有任何收获。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找到了答案,但加百利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于是他审视着关杰,企图从眼前这个胆小的懦夫身上再挖出点秘辛,“可你把这个计划告诉了我,不担心他知道了以后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