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12章</h1>
卫樾怔住。
温催玉又说起摄政王:“您看庄王,即便他大权在握,朝中无人不知他十年前起兵谋反,杀了先帝还不够,更是连先帝的皇子都诛杀殆尽、只留了您这一个好操控的傀儡,这些年庄王更是党同伐异,独揽大权生杀予夺。”
“庄王并非仁义君子,人人皆知,他不装也行,可他还是在人前作出一派和气,您难道以为,是庄王本□□作戏吗?纵然都知道他是在作戏,可这也是有用的。”
卫樾被温催玉说得心绪复杂,他问:“你说,即便朕心口不一也要佯装……那你就不怕,朕当真并非明君,将来得了势,便对你兔死狗烹?”
温催玉轻笑:“陛下,臣方才同您说过,打算循序渐进地教导您。而以您如今的脾性,臣直言要您真心做一个明君,您只怕是听不进去,还觉得臣异想天开。”
“所以臣只能先让您知道,您要夺权,就至少要装成一个明君。但臣有信心,终有一日能把您劝导成真正的明君。”
卫樾咄咄逼人地追问:“若是不能呢?你不怕煞费苦心后寒心?”
“那便是臣赌输了,有什么下场,臣自己受着。”温催玉定定地看着卫樾。
卫樾的气焰一下子消散许多。
他沉默片刻,又问:“可朕若是开始装明君了,庄王也就该忌惮了,他如日中天,朕实话实说,并没有与他相斗的底气。届时兴许他还愿意留下朕这个傀儡的性命,可你怕是必死无疑。”
说着生死大事,卫樾没想到温催玉此时居然注意到的是:“陛下这话便说得很熨帖,会让人觉得没白白有效忠之意。”
温催玉语气欣慰,卫樾蹙眉:“你当真不怕死?”
“臣怕。”温催玉回答。
不然最开始,温催玉也不会想的是延续原主明哲保身的做法,直到被系统的“电疗”折腾得没办法了,才被迫靠近卫樾。
“但害怕没有用,还是要面对,所以臣觉得,可以因此更加谨慎小心,但不必因此步步自困。”温催玉又道,“不过,陛下所言甚是,眼下还没到能直接引起庄王忌惮的时候,所以还需韬光养晦。”
“但在不被庄王发现的地方,臣与陛下说的那些利于笼络人心的做法,便是能开始实施的。陛下若是觉得还不到时机,想要再蛰伏,那臣所说的这些,纵然不实施,记住也是好的,终有一日能用上。”
卫樾咬了咬牙,又问:“你好似一点都不担心,朕其实没那么远大的志向,朕心甘情愿在这皇位上当个作威作福的傀儡皇帝,直到摄政王比朕先老死。那你的这些教导,还有何用?”
温催玉静静地看着卫樾那心绪万千的眼睛,说:“陛下忘了,臣说过,若您不想争,臣就陪着您,功绩和风险都少点,将来即使只在您面前凑个共苦的情分,总比没有好。”
“若您不争,那臣教导的这些,您当是修身养性便好。心性也是影响寿数的,您每日有闲,再心情好些,总能活得比庄王长久。”
卫樾死死地睁大眼睛,和温催玉柔和的眉眼对视,语气充满叛逆:“那若是朕死在了庄王前面呢?那你不是彻底一场空?连所谓的患难情分也用不上,朕给不了你好处,你说不定还会因为被发现投靠了朕,然后被庄王早早杀了……”
温催玉无奈,轻声叹气。
他抬起手,抚了抚卫樾的发顶。
卫樾登时惊呆,连躲避都顾不得了:“你……你敢摸朕的头!”
温催玉放下手,目光柔软地看着面前才十六岁的少帝。
“陛下,您知道吗,您方才步步紧逼、咄咄追问的模样,就像是在冰天雪地的险境中捡到了一个能取暖的火折子,但又害怕火折子是假的,所以反反复复确认,即便您知道这样有提前消耗完火折子的风险,也还是难以控制。”
卫樾脸上还有明显的少年气,那藏在倨傲表象下的惶惶不安,让温催玉越说越泛起心疼。
此刻,纵然没有系统强制,温催玉也不会放弃卫樾了。
“陛下,对待别人不要这样咄咄逼人,是真会把人吓跑的。”温催玉轻言细语。
卫樾不知为何,突然觉得眼睛一酸:“……你不会被吓跑吗?”
温催玉轻松道:“还好,臣脾气比较好,但性子比表面看起来倔,认定了就难改了。”
卫樾抿了抿唇,垂首不语,把他觉得会很丢脸的泪意憋了回去。
他回想起温催玉此前说的—— “陛下,臣若是同您讲情义,说臣就是路见不平,怜惜您六岁登基、十年来无人相伴,所以想要拿命陪您一程,您可愿意信?”
他可愿意信?
……
稍等片刻,觉得这小孩应该已经收拾好情绪后,温催玉开口道:“陛下,那臣继续给您讲学吧?”
温催玉没打算再揪着致歉或道谢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