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侍从又解释道:“都是属下们闲暇时随意聊起见闻,那时您没有特意吩咐,所以去的人也没有特意观察,复命时更是没敢啰嗦这些闲事。”
庄王一脸玩味:“是吗,这般听起来,这个瘸腿的小仆竟像是太傅府上最拿得出手的一个了,好歹乍看还挺周正,也不大怯场。”
“温太傅虽然没个好出身傍身,但太傅俸禄位同三公,便是初入官场手中拮据,也不至于连个年轻健壮些的仆从都用不起……”
他再度看向远处温催玉的背影,有几分意外地感慨:“没想到,竟真有能怜贫恤苦的人……如此想想,倒也难怪他会另辟蹊径、投诚陛下了。是个心地善良的年轻人啊,若是为民办事,想必会是个受老百姓爱戴的好官……”
侍从老实听着,没有插这话。
……
“陛下,您是要带臣去哪里吗?”温催玉问道。
他本以为只是随意走走,但渐渐发现卫樾似乎是有方向的。
卫樾抿了下唇,似乎有点难为情。
“……前面的林子里有几棵水梨树。”卫樾说。
温催玉回忆了下原书剧情,但原书中字里行间简单粗暴,很多细节都没有,连卫樾二十岁之后争权、斗倒摄政王那两年的剧情都着墨不多,篇幅主要花在暴君执政有多暴君了。
比如现在,这听起来对卫樾似乎有点特别的水梨树,温催玉就没能从原书剧情里找到相关的。
他脑海中也没有关于这种树的了解,所以只好实话实说地问:“水梨树是?”
卫樾看向前方:“一种不常见的树,据说在南边比较好栽种,在雁安这气候很难存活。被关在定风殿里那几年,朕的母妃时常坐在窗边看着外面,说水梨树开花的时候她就能回家了,不过定风殿院子里并没有水梨树。”
温催玉微微一怔。
他们步入了围场北边的小树林,这片树林并非狩猎区域,没人在这里打猎,很安静。
没走几步,卫樾就敲了敲路过的一棵树树干,对温催玉说:“这就是水梨树。”
“当初在定风殿里,倒不只是只有朕和母妃,还有母妃的奶嬷嬷。一些和母妃过去有关的事,都是老嬷嬷告诉朕的,她说母妃自幼在淮南长大,住的地方窗外就有一棵水梨树,那树几乎是和母妃一起长大的。”
“母妃入宫之后,曾被先帝盛宠过几年,那时先帝得知她思乡,便命人栽种水梨树,但精心栽种的都没能存活,反倒是这围场中随意洒下的树种活了几棵。”
温催玉目光落在水梨树上看了看。
这树其实有些其貌不扬,融在树林里,又只有寥寥三四棵,若不是有心分辨,乍看不会觉得这里有不同种类的树。
但对于卫樾来说,这几棵树是特别的。
温催玉轻声说:“所以,陛下来围场,原因之一也是想看看这些树?”
卫樾点了点头,然后垂首看向树根,几息后他才偏过头,继续对温催玉说:“最初,朕只是有点好奇母妃口中总念着的水梨树长什么模样,但看到了之后,朕有了个新想法。你猜猜是什么?”
听到卫樾的语气逐渐变得恶劣起来,温催玉微微一顿,灵光乍现道:“……您想把这几棵树砍了?”
卫樾有点意外,又有些惊喜似的:“没错!你居然能明白朕的想法!”
温催玉:“……”
他其实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明白了,只是这么一猜,反正不论出于什么想法,这种砍树的做法是很有卫樾的风格的。
卫樾说:“这几棵树,是母妃还受宠时,先帝为了哄她种下的,每每想到这个来历,朕就觉得这几棵树看着十分可笑,想来即便母妃还在,也不会在这几棵树上寄托思乡之情了,不如砍了痛快。”
“明年三月春猎期间,正值母妃四十冥寿,朕打算那个时候把这几棵树砍了,烧给母妃闻闻。你觉得如何?”
卫樾用兴致勃勃的语气说着并不欢快的话题,听得温催玉有点为他难过。
温催玉的手落到卫樾头上,轻柔地摸了摸:“陛下觉得高兴便好。”
卫樾感受着头顶的轻盈重量,唇角轻扬——他就知道温催玉会摸他,果不其然。
“你不好奇朕的母妃怎么死的吗?”卫樾又问。
不过未等温催玉回答,卫樾又自问自答地说:“也是,朕的母妃什么时候死的也不是个秘密,你大概已经猜到了内情,所以才不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