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一来他们年纪也都没多老,干活很麻利,我并非是请他们回府吃白饭的,当时都仔细挑选过人的脾性。二来,谁说年纪大些就等于月钱便宜了?年纪大不也资历深吗。”
“比方说厨娘田婶,她手艺十分好,若非意外热油烫伤了脸,请得起厨娘的人家大多在意这相貌,她烫伤脸时的老东家又不肯继续用她,也轮不着我用那般实惠的工钱就请了她。”
卫樾点了点头——
总之,虽然老师并非见着人可怜就心软聘用,有考虑做工的人的品性和能耐,但最终会弄得一府“老弱残”,还是因为老师怜贫惜弱,更愿意给不那么好找工的人机会。
一想到这样澧兰沅芷、浑金璞玉般的人在偏爱他,卫樾就心头泛起甜意来,觉得暖融融的。
说着话,来到围场马场,照顾马匹的厩夫得知少帝要人教他骑马,霎时如临大敌,推诿着等到上峰也就是厩丞过来。
而厩丞也不敢拿主意:“陛下,这……骑马毕竟危险,您万金之躯若是有什么差池,卑职万死难辞其咎!不若……不若请庄王殿下,为您安排专门的骑射师傅,能更周全……”
卫樾熟门熟路的沉着脸色:“那就为了你们自己的脑袋着想,小心点别让朕有差池。去,要么立刻给朕牵匹马来,要么给朕拿把刀来。”
厩丞小心翼翼问:“陛下拿刀是要做什么呢……”
“朕没骑过马,也没亲自砍过人头,总要挑一样来做,看你的人头就很适合砍一砍。”卫樾语气阴森森的。
“陛下……”厩丞当即就跪下了,后面的厩夫方才跪下了之后就没起。
卫樾挺想直接一脚踹过去,但又想到温催玉在看着他,于是忍住了。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似的,温催玉这时开了口,对厩丞说:“陛下心意已决,即便庄王殿下本尊来劝,陛下也不会改变主意,你们何苦与陛下作对?去牵一匹最温顺的马来,再找个马术好的人教导陛下罢。”
厩丞听了,还以为帝师是在帮忙解局,暗示他可以先顺着陛下、免得脑袋不保,同时尽快去通知庄王,免得回头担责。
于是厩丞感激地看了温催玉一眼,然后连忙道:“卑职这便安排,劳陛下圣驾稍等。”
厩丞叫了厩夫去挑一匹马,又把亲信顺势拉到一匹马后,吩咐其马上去告知庄王。
庄王闻讯赶到马场时,正看到卫樾坐在一匹马上,倒没跑起来,只是由厩夫牵着缰绳,在马场里慢腾腾转悠,眉眼倨傲。
而帝师温催玉正斯斯文文坐在一隅,手里居然还闲适地端着一杯茶,围场管马的厩丞和一些厩夫就站在温催玉旁边。
“陛下和温太傅这是在做什么?”
庄王一脸和气,他身后跟着的侍从脸上还有昨天被卫樾抽出的鞭痕。
但温催玉不知道卫樾抽人这件事,看到侍从脸上的伤,还以为是庄王自己气不过给惩罚的,不禁在心里嘀咕了句“打人不打脸,庄王残暴之余,还羞辱人”。
不过虽然心里诟病,面上却不显,温催玉一脸平和地放下茶杯,站起身对庄王作了一揖:“参见庄王殿下。”
庄王抬了抬手:“温太傅免礼。看起来,温太傅伤病皆好转了,如此本王便放心了。”
“是,有劳庄王殿下挂心。”温催玉道。
寥寥对话间,马背上的卫樾已经让厩夫把马牵到了温催玉和庄王近前。
“庄王来了正好。”卫樾居高临下道,“昨日匆忙,朕顾着担心温太傅身体,你也没提醒朕,倒叫朕忘了件重要的事。温太傅救驾有功,按制当有封赏,你估下朕这命值多少,看着办罢。”
温催玉抬眸。
庄王从容行礼,回道:“是。不过陛下提起昨日刺杀的事,臣也正好欲请陛下顾全龙体安康,莫要做涉险之事,纵马危险,陛下还是快些下来吧。”
卫樾手持马鞭,冷冷道:“昨日遇险才是提醒朕了,朕应当有自保之力。学会了骑马,下次遇刺,好歹能跑。庄王这般瞧不惯朕学骑马,是想朕往后遇事也只能束手就擒吗?”
“陛下恕罪,臣绝无此意,只是相信陛下乃天命所定、必不会再遇险,也担心陛下安危,毕竟纵马若是跌下,后果难测。”庄王道。
“陛下登基这么多年来,只有昨日出过一次意外,若是后怕,往后随驾带好侍卫便是了。臣已责罚了此次秋猎负责围场戍卫的叱南军统领秦贺,命其反省、整肃军纪,相信再不会出现昨日疏漏。”
说罢,庄王直接看向厩丞,命令道:“还不赶紧把陛下从马背上请下来?摔了圣驾,你担待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