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日子进入七月,便是景国这北境山上的地界,也有了夏意。
不过仍然不算酷暑,对于温催玉这怕冷又怕热的体质来说,这个夏天倒不难过。
但卫樾有点不高兴。
因为这个天气,夜里别说抱在一起睡,就算只是靠得贴近,温催玉也觉得有点热,影响睡眠状态,所以他不让卫樾抱着他了。
卫樾有点委屈,但又没辙,只好把这笔账记在了景王卫榆的头上。
于是卫榆再来驿馆“请安”,就发现卫樾待他的态度更加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
卫榆也懒得在意少帝这态度,他如今比较在意少帝和帝师到底想要耗到什么时候,这七月转眼都过去了一半,带着监察史差事的这行人居然当真不急?
如果不是因为卫樾这个皇帝也在其间,卫榆其实也懒得搭理监察史,不至于急切想要把人送走——虽然卫樾待在景国王都,也没插手什么景国封地的事务,看起来对他卫榆毫无影响。
但皇帝在诸侯王的封地上,本就很难不叫诸侯王如坐针毡,即便是性情比较“想得开”的卫榆,也十分不喜欢这种地盘上有个得小心对待的祖宗的感觉。
可彼此较着劲,若是先低了头,卫榆又觉得面上过不去。
好在,一封从雁安送来的文书,给了卫榆一个台阶下。
这日他带着一堆文书来到驿馆求见,一见到卫樾和温催玉便直入正题:“陛下,温太傅,庄王从雁安送信来了,问陛下安好,又诘问小王是不是有意延误公差、妨碍陛下返程。”
温催玉和卫樾八风不动。
“这是庄王亲笔的文书,陛下请过目。”卫榆继续道,“这般罪过,小王哪里担得起,这不,便抓紧收尾,把温太傅作为监察史理应带回去的文书都拟好了,陛下和温太傅可过目检阅,若有问题,我们互通有无。”
“至于实地巡察的行程,小王也命人都安排妥当了。陛下的护卫是个敏感问题,小王身为诸侯王,不便掺和安排,好在陛下此次出行所携能人众多。对了,那谭中尉受伤也有三个来月了,腿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吧?若是还未好全,小王可请王宫中的太医来为他瞧一瞧。”
卫榆有意的话,能把话说得十分密集,压根不给人插话的余地。
不过好在温催玉和卫樾本也没打算插话,就并排坐着,静静听卫榆发挥。
“不过,除了谭中尉之外,陛下身边还有那么多常继军和叱南军,统领也有个袁校尉,想必就算谭中尉行动不便,也不至于拖累陛下。陛下的出行安危,倒也不用小王操心了。”
卫榆还没说完,他叹了声气:“倒也不是小王有胆量催促陛下行事,只是这庄王来信言辞颇利,小王不过是这偏僻北境偏安一隅、说不上话的诸侯王,实在不敢拖延有摄政之实的庄王之意,唉!”
——所以陛下你还是赶紧回去和庄王叫板吧,留在这里为难我干什么!
“景王殿下说笑了。”温催玉好脾气地回答,“那好,劳景王殿下把文书都留下吧,下官会尽快阅览。巡察行程安排也劳您留下,下官和陛下商议一番,尽快给您答复。”
卫榆见温催玉这么好说话、没有再刻意逗留的意思,而卫樾也没有对此横挑鼻子竖挑眼,不由得松了口气,心想果然这两人不是真想长留景国,之前就是在跟他比谁更有耐心罢了。
算了,如今能把人顺顺当当送走,就已然很好了,落了下风就落了吧。
卫榆命人把文书都搬进来,然后对卫樾行礼告退,又对温催玉说会等待驿馆这边的消息。
温催玉斯斯文文地颔首:“下官一定尽快。”
卫榆这才转身离去,途经院中又瞧见那把相思古琴,不由得手痒心也痒,又想到这几个月始终不肯再见他、不久之后也将要和少帝他们一起返程的李锳……
卫榆方才的“志得意满”不由得敛去,他抿了抿唇,寻思着在李锳离开之前,他还非得想个办法借到这相思琴,好歹用它叩开李锳的院门。
李锳不愿与他重修旧好,不愿再履诺想办法来景国长住、与他琴瑟和鸣,他难道还能强行把人扣下来吗……
只能最后再抚一次琴,便当作是离别的留念罢。
卫榆离开驿馆后,温催玉和卫樾倒是看了文书,好歹了解下景国最新的大小事务——当然,诸侯王表面敬重朝廷,但私下里必然都有自己的盘算,封地内的要务鲜少有当真详实写在文书里的。
除了实在瞒不过朝廷的事务,其他自然是能不写就不写。
朝廷也不好来硬的,故而文书之外,才有了实地巡察这么回事。虽然巡察行程也是诸侯王安排,但好歹比只有文书来得更真切些。
温催玉和卫樾看完了文书,接着就继续悠悠闲闲度日。
卫榆在王宫里等了五日,觉得就算是不识字要找人念来听,五日也够少帝和帝师听完那些文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