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咏之的三片兔子动了动:“难道,我们真的就没办法打赢他们了吗?何将军也算是把常规的战法全用上了,车兵迅速地装上了木板作为箭塔,步兵也迅速地列阵,还放上了鹿角和拒马,按说骑兵是冲不开的啊。”
刘裕摇了摇头:“这些只是纸面上,人家会象今天那些鲜卑骑兵一样,先是用副马,从马冲击,诱我们放箭,等我们的箭矢消耗大半之后,再出动主力冲击,先用套马索把我们阵前的障碍物给拉开,然后再骑兵突阵,我们步兵的血肉之躯,一旦没有了大车的掩护,是无法挡住这样的强力突击的!”
何无忌一下子跳了起来,大声道:“不对,这就是我这回不服之处。凭什么对方五百骑兵强冲我八百步兵的正面,按演习的规则,冲到十步之内就算我们输了?这个规则不公平。我们步兵的密集方阵,矛槊如林,怎么就挡不住骑兵冲击了?就算交换,也应该是一比一才对,凭什么判定他们损失五十人,就让我们八百人全灭了?”
一边的众人都连连点头:“是啊,我们的步槊不比他们短,阵形也没有乱,凭什么这样骑兵突击算我们输,是不太公平啊。按说近身肉搏,步兵是有优势的。”
刘裕叹了口气,站起身,指向了一边树林里那棵前几天,被慕容南生生冲断的大树,说道:“大家看到了没有,这棵断裂的松树?”
所有人都顺眼看过去,他们一开始并没有在意,直到看到了树断的那个如同炸裂般的截面,才脸色一变,向靖讶道:“怎么回事,这棵大树不象是给锯断的呀,难道,是给雷劈的?”
孙处勾了勾嘴角:“不对不对,如果是给雷打的,那断面应该是焦黑才是,不会是这样,感觉,感觉这象是直接给巨大的力量打断的,是何有人如此神力,能一刀或者一斧劈开如此大树?寄奴哥,是你吗?”
刘裕笑着摆了摆手:“如果是用刀斧劈的,断面应该是非常光滑才是,可这个象吗?”
谢停风的双眼一亮,失声道:“这,这感觉象是给矛槊突刺的啊!”
檀凭之眼皮一翻:“怎么可能啊,用矛最多刺穿此树,又怎么可能一下刺断?这起码得两千斤的力量,就是寄奴哥,也没这力气吧。”
刘裕叹了口气,正色道:“不用猜了,这就是这次影子部队的那个首领,叫慕容南的那个人,骑马突刺,一下击倒的。现在你们知道这骑兵突击的威力了吧。”
所有人都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半晌,魏咏之才不信地摇着头:“我不信,我不信,那个慕容南,个子瘦瘦小小的,哪有这么大力量?如果说是骑马的冲刺力,那他自己早就给顶飞了吧。”
刘裕摇了摇头,站起身,抄起一杆步槊,走向了一边的一棵小了一圈的松树,力贯双臂,气沉丹田,大喝一声:“击!”大步如飞,冲了起来,直到小松树面前,然后猛地一槊刺出。
只听“叭”地一声,这棵一人合围的小树,生生给刺穿了开去,而刘裕的手腕一抖,如同那天的慕容南一样,猛一旋转,一道裂缝开始从穿刺的地方,横向地沿树的圆周裂开,最后扩散到整个树的横截面,慢慢地,这棵小树“轰”地一声,缓缓倒下。
刘裕转过身,对着沉默不语的众人,说道:“看到了没有,这就是力的加成作用,我们原地击刺,跟冲起来击刺的威力是大不一样的,我们的双臂都有四百斤以上的力量,但如果全速冲起来,那就可以有六七百斤,足以刺穿此树,只要手腕再加点动作,就能让树受到旋转的加成伤害。”
他顿了顿,说道:“而战马的冲击速度,又比我们人跑起来要快了不少,其重量转化的冲力,比我们一个人又要大了许多,所以演习中,那些骑兵若是真的跟步阵相冲撞,他们最多给冲死一个骑兵,而我们的十列以上的步兵,就得全倒,这是用血肉之躯跟上千斤的冲击力相抗,非人力所能抵抗。”
何无忌面如死灰,头上的汗水涔涔,刘裕看向了何无忌,正色道:“无忌啊,演习的判定没有问题,敌军五百骑兵,以五十人为一队,轮番冲击,五十人差不多一字排开,正好是对上你们的整个正面。”
“你们第一波就给这些骑兵完全冲垮,一个冲击就伤亡过半,剩的人要么倒地,要么不成阵列,根本无法跟后续的敌军作战,要我说,对方的五十人伤亡,还是往多里算。”
“因为他们慕容家的铁甲骑兵,可是甲骑俱装,冲阵的第一下就会弃槊,很难给直接顶飞出去,象那天慕容击,击倒大树之后,还能稳稳地在马上,如果是演习中,就是给判定阵亡了!”
第194章 克敌制胜有妙法
向靖恨恨一跺脚:“难道,难道我们就没有办法克制这种骑兵冲阵吗?要是正面冲起来我们就挡不住,那我们练这些阵法有何意义?”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当然有意义,只要让敌骑兵冲不起来就行!”
何无忌突然双眼一亮:“对啊,这点我们怎么没有想到,他们之前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给骑兵最后的突击作准备吗?”
刘裕沉声道:“是的,其实仔细分析一下,敌军所有的骑兵前面的战术,无论是扬尘,还是迂回,还是以从马冲击诱我军放箭,消耗箭矢,还是后面用轻骑兵以套索拉开拒马和鹿角,真正要做的都是一件事,那就是寻找我军的薄弱之处,以铁骑直接强冲之。”
“这个强冲,得是面前一望无际,一来要适合骑兵把速度发挥到最大,二来是要是对方的阵形没这么坚强,至少是有点散乱,不然他们冲起来也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虞丘进笑道:“寄奴哥啊,你既然看出他们的打法了,准备怎么破呢?”
刘裕微微一笑:“弟兄们,你们怕不怕死?”
檀凭之的脸色一变,忿然道:“寄奴哥,不带这么看不起弟兄们吧,我们来投军这么久了,相互知根知底,有哪个是软蛋怂包的?”
刘裕点了点头:“这次只是演习,不会真的死,但是无忌他们队,在敌军箭雨突袭时,还是有所混乱,这是为什么?”
何无忌的脸色微微一红:“虽然箭矢上没有装箭头,但是几十步的距离,给这箭射中,也是有可能致命的,毕竟不是真的去拼命,人总有趋利避害之心,有些人退让,也是可以理解的。”
说到这里,他语气加重了不少,沉声道:“如果真的是战场上之上,要拼命的话,我们的兄弟绝不会退缩的!”
刘裕微微一笑:“可如果是在战场之上,面对敌方的箭雨,不再是没有箭头的那种训练箭,我们的兄弟也会给这样射倒大片,对不对?”
何无忌咬了咬牙:“那,那是这些蛮子使坏,从侧面和背面突然杀出,不从正面进攻,我军先要转向,再匆忙举盾,肯定是要有所损失的!”
刘裕直接大声道:“不错,打的就是你这个时间差!谁说了打仗就是要堂堂正正地打正面?兵者,诡道也!打的就是个出其不意。无忌,你作为幢主,以后也会是一军主将,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
何无忌满脸通红,低头不语。
刘裕长长地舒了口气,正色道:“所以敌军骑兵,打的就是一个速度,先攻我侧翼,利用我们变阵慌乱的时候,一阵箭雨突袭,然后轻骑兵迅速地向两边掠过,分开,这时候重骑兵已经直接冲击起来了,我军刚刚换上盾牌准备防箭,此时就要面对敌军重装骑兵的直接冲击,匆忙再举槊,敌军已经杀进百步之内,我军箭矢完全无法压制敌军的冲击,这才给了全速冲锋的重骑兵直接突击我军方阵侧翼的机会,焉能不败?”
众人皆沉默无言,今天的军议之前,大家还多少有些不服气的心理,但给刘裕这样从头到尾一分析,却是觉得,这回输得实在是无话可说,幸亏这只是演习,真要到战场上给敌军骑兵这样打,只怕是要完蛋了。
刘裕微微一笑:“不过大家也不用太过于沮丧了,敌军也是步骑混合部队,不可能全是这样的精锐骑兵,而且慕容家的骑兵天下无双,秦军并没有如此强悍的骑兵部队,但是我们的训练,要从实战出发,从难,从严,只有打败了最厉害的慕容家骑兵,才能做到,在战场上可以克制一切敌骑!”
向靖猛地一拍手:“寄奴哥说的好,俺听你的!”
虞丘进也是激动地挥拳道:“说吧,寄奴哥,要咱们怎么打,就算不要命了,我小贵子(虞丘进的小名)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众人全都受这情绪所感染,纷纷表态请战,就连平时胆子最小的,外号水生的谢停风,也都大声道:“寄奴哥,咱全听你的,你就说吧!”
刘裕点了点头,正色道:“好的,既然大家信得过我刘裕,我就直说了,这个打法的关键,就是不用盾牌,以血肉之躯强行列阵,只有保持阵形的稳定,才可能成功!”
所有人都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孙处皱着眉头,奇道:“这样也行吗?不用盾牌,敌军骑兵的弓箭怎么防?别说是战场之上,就是训练用的那种不带箭头的弓箭,在这几十步的距离,也足以致命的!”
刘裕叹了口气:“打仗,就是要斗智斗勇,如果两边都是精兵,那就要看谁更狠,更不怕死了!我们之所以队形会混乱,会给敌军骑兵造成突击的机会,就是在于举槊和持盾的时候,会变换阵形,给敌可乘之机。所以,只有放弃盾牌,前排槊手直接持弓弩与敌对射,才可能压制敌军的骑射!”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刘敬宣终于开了口,他的伤还没有完全好,这几天也是出了奇地沉默,不知是因为受伤的原因还是因为身份暴露的原因:“寄奴啊,你这话可是拿弟兄们的命在赌啊,就算是演练,弓箭也足以致命的,难道,你想要这种训练出现死亡?”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我自然不会让大家在训练中送命,所以,这回的演练,我们得穿上双层铁甲,以防弓箭,敌军若是轻骑过来驰射,我军则以弓箭对之,敌军轻骑散开,重骑突击的那一下,所有前三排士兵,全部举槊相对,准备硬顶敌军重骑,只要阵形保持得好,再加上减速大法,这一下,可以战而胜之!”
檀凭之奇道:“减速大法?什么意思?是要摆出拒马,鹿角这些障碍物,还是用弓箭压制敌军的重骑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