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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460节(1 / 2)

徐祚之不屑地摆了摆手:“几个漏网之鱼罢了,掀不起什么浪,他们要真的厉害,也不会到现在还流亡海岛,惶惶不可终日了,我县的不少乡勇,役丁,不也是这些天来跟着会稽郡的州郡兵马出海平寇吗,斩获可是不少啊,每次都能带回不少俘虏,现在县衙大牢里还关了一些呢,要是孙恩他们真的厉害,会连我们的乡勇都打不过?”

徐羡之咬了咬牙:“最可怕的就是这个事,往小里说,若是官军屡战屡胜,妖贼一触即溃,为什么这些俘虏越抓越多?以至于到处都是?!这说明支持反贼的人越来越多。再一个,天师道的信徒弟子遍三吴,我们的这些乡勇,甚至会稽的官兵,就绝对可靠吗?若是他们的部下也有妖贼的人,后果会如何?”

徐祚之的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

徐羡之沉声道:“这几天,征召乐属的命令一下,爹这里的衙役,书吏,甚至是师爷都不见影了。难道只是巧合?难道只是要回去安排家里的事?”

徐祚之不满地说道:“让人家家里都要出丁从军,肯定心有怨言嘛,这命令确实不地道,但有什么办法呢?爹是朝廷命官,不能私废法令,总不能再不准人家的假吧,就算明知人家是表达不满,也得照顾下情绪吧。”

徐羡之摇了摇头:“根本不是照顾情绪这么简单的事,衙役倒是有不少是要出丁的乐属家人,可是师爷呢,文吏呢,县曹里的那些吏员呢?他们多是这里本土豪强,中小庄园主的家人子侄,比如沈县丞,难道他家也有乐属应募?”

徐祚之的眼睛睁大了:“你的意思,是这些人要谋反作乱?不可能吧,就凭他们这些吴地庄园?他们给高门世家欺负了上百年了,又不是这一次,怎么征个乐属就作乱了?再说那些乐属,那些从北方来的家伙,不也是高门世家赏给他们的吗?”

徐羡之正色道:“不一样,以前高门世家不管再怎么限制,打击这些吴地土著,都不会事情做绝,夺他们立身之本的庄园基业,可是这次,孩儿以前说过的那个黑手党,就是要借内战,夺吴地土姓世家之地,就象开国时对吴地世家的清洗一样,所以,先安排那些北方流民进他们的庄园,然后借口他们是天师道余党,以窝藏反贼之罪把他们消灭,顺势夺其地盘,这种事情,不是已经在会稽郡了几次吗?象邻县的张家,陆家的两个庄园,不就这样给灭了吗?这可不是简单的敲诈勒索了吧。”

第1732章 生离死别父子情

徐祚之的脸渐渐地阴沉下去:“可是,就靠他们自己,如何反抗?大晋刚立国南渡时,这些吴地土著不识天命,不服王化,给杀了多少灭了多少,这才有这百年来的老实恭顺,怎么现在就想反抗了?哼,要反抗只会死得更快!”

徐羡之摇了摇头:“靠他们自己当然不行,可是有天师道啊,这些人的组织,煽动能力有多强,爹不知道吗?即使是孙泰死了,但是孙卢徐三人,青出于蓝,我的情报已经显示,孙卢徐已经带着上万信众,渡海而来,两个时辰前,就在临海那里上陆了,现在六千贼徒,已经直扑这里,再不走,只怕我们全要死在这里啦!”

徐祚之惊得一下站起了身:“什么?贼徒登陆了?还有上万?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徐羡之咬了咬牙:“爹,这么多年来,孩儿的情报什么时候错过,什么时候骗过你?若不是天师道的妖人实在狡猾,大海茫茫,孩儿的手下无法查到他们的行踪,也不至于现在才知道此事了,但孩儿的眼线都查到的事,为何沿海的烽火台,庄园主们没有一个来报?为什么巡海的兵丁没有一个来报?”

徐祚之的嘴唇都在哆嗦着:“你是说,你是说他们都已经投了妖贼?”

徐羡之正色道:“刚才孩儿就说过,吴地从民众到土姓豪强,都已经跟妖贼一伙了,这么多年来,朝廷的官吏,要维护地方的统治,就得靠这里的世家高门或者是吴地土著,那些土著虽小,但数量众多,早就恨透了高门世家,所以他们肯为天师道秘密地隐瞒这些从北方带来的心腹死士,加入自己的庄园!”

徐祚之突然说道:“等等,不对啊,要说吴地土姓会帮着天师道,勾结起来夺权,还有可能,但这北方流民,不都是先入世家高门的庄园吗?最后挑剩了的不要的才会卖给吴地的这些土著豪强,难不成,世家高门也会帮着吴地土豪一起挖自己的根,造自己的反?”

徐羡之咬了咬牙:“孩儿上次就说过,世家的背后有一个秘密组织,叫黑手党,他们多年来一直在操纵天下大局,这次捕杀孙泰父子也是其所为,但黑手党内部也有分化,也有利益之争,象是戏马台上,郗超就暴露了其青龙的身份,而其想叛出黑手党,在荆州自己立,所以暗中勾结天师道,那些个北方流民,就是郗超操纵他能控制的势力,转卖给吴地土豪的,爹,现在时间来不及了,情势紧迫,你就别问这么多了,赶快随孩儿逃命去吧!”

徐祚之厉声道:“不要再说了,我是你的父亲,也是这上虞县的县令,是一方的父母官,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贼寇来犯,那我身为县令,也要保境安民,现在跟着你跑了,那就是临阵脱逃,在战场上要军法从事,即使逃得了一命,也会事后给朝廷追究,一样是免官下狱,难逃一死,你明白吗?”

徐羡之咬了咬牙:“敌众我寡,你是县令,不是军将,现在连军队都无法召集,可以随孩儿杀出,然后向会稽内史谢酋报告这里的情况,谢内史如果知道实情,不会责怪爹的!”

徐祚之正要开口,外面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叫声,守在县衙外的几个军士,为首一个队长的声音传了过来:“沈县丞,你不是病了吗,怎么带着这么多人…………”

这个话音未落,只听到一声兵刃入体的声音,接着就是一声惨叫,伴随着几声惊呼之声,沈县丞那公鸡嗓门大声道:“奉圣上密旨,天师号令,诛讨结党营私,谋害先帝的反贼,伪会稽王司马道子,及其同伙谢氏,王氏,庾氏等走狗,三吴百姓,当兴兵讨贼,共除国奸,凡不与天师齐心讨贼之人,皆为乱党,人人得尔诛之,现在,众人随我一起去擒拿伪逆县令徐祚之,擒之者,重赏!”

府门被推开,一个军将匆匆跑了进来:“县令大人,不好了,反贼作乱,已经从东门入城,沈县丞,孙贼曹都附逆,打开牢门,把那些捕来的海上道匪们全放了出来,而且打开了武库的门,给了这些贼人兵刃,现在多数县中的衙役和军士们都从了贼,我们,我们也快顶不住了,大人,您快撤吧!”他说着,转身就跑向了衙外。

徐祚之咬了咬牙,看着一边的徐羡之,沉声道:“羡之,你听好了,现在爹以上虞县令的身份,命令你迅速从密道离开,去会稽城面见谢内史,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一切,不得有误!”

徐羡之泪流满面,跪了下来,哭道:“不,父亲,我不走,我要在这里跟您同生共死,不离不弃!孩儿,孩儿还有几百名情报手下,可以一战!”

徐祚之厉声道:“荒唐,事已至此,你留下来不过是白送性命。你这些年做的很好,也能干大事,不要把有用之身浪费在这里,我是这里的一方官员,城在人在,城亡人亡,这是我的职责,不是你的!”

徐羡之还要再说,徐祚之一脚把他踢倒在地:“你是不是要逼爹自尽在你面前,你才肯走!”他说着,一把拔出了一边的佩剑,架在了脖子上。

徐羡之大哭一声:“爹,孩儿拜别您!”他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再抬起头时,额头已经一片血肉模糊,一咬牙,头也不回地就冲进了大堂后面的小门,一阵机关响动,暗门开合的声音之后,他的脚步声,就再也听不见了。

徐祚之颓然地坐回到了大案之后的榻上,他闭上了眼睛,外面的喊杀声,叫骂声,以及贼徒们兴奋的吼声,响成了一片,越来越近,而此起彼伏的:“千万别走了徐祚之!”的声音,也是近在咫尺了。

徐祚之站起了身,两扇衙门被人重重地撞倒,一伙贼人正蜂涌而入,领头的正是浑身是血,挥舞着长剑的沈县丞,徐祚之大声道:“贼人休得猖獗,朝廷天兵,终会诛灭尔等!”他说着,把剑往脖子上一抹,一股血箭喷出,而他的眼前,也变得一片黑暗。

第1733章 邪恶妖贼食人魔

两个时辰后,上虞,县衙。

孙恩一身紧身道袍,外罩皮甲,博带束着一头乱发,双眼之中,血丝密布,手中的长剑之上,仍然是血滴未尽,这把精钢所打造的长剑,居然剑身之上也崩了几个缺口,可见其一路之上杀戮之重,而在他的身后,沈穆夫带着他的五个儿子,以及数十名杀气腾腾的天师道弟子,肃然而立,衙门之外,是举着刀剑,甚至很多扛着锄头与草叉的农夫,连不少妇人也是一身短打扮,手持着木棍跟在后面,县衙之内,遍是官军的尸体,而百余名军士,则被解除了武装,只着单衣,跪在衙内院中,瑟瑟发抖。

孙恩的目光,落在了堂前放着的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之上,这具尸体,早已经给砍得面目全非,只能从他身着的那绿色官服上,可以看出,这是一位县级官员,孙恩扭头看向了一边的沈穆夫:“沈坛主,此人,就是上虞县令徐祚之吗?”

沈穆夫点了点头,说道:“此人正是徐祚之,我儿沈云子,正是这上虞县丞,是他亲自带道友们突袭县衙的,本想拿下徐祚之,游街示众,可没想到此人居然先我们一步自刎,哼,算他识相!”

孙恩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徐祚之以前跟那会稽内史谢酋交好,正是这个谢酋,捏造罪名杀害我叔父,害死数千同道道友,此仇此恨,不共戴天,而这个徐祚之,多次派县衙壮丁来剿灭,讨伐我们,不知有多少道友死于此贼之手!”

沈云子点了点头:“不错,所以我们投此贼所好,让不少总坛道友,假装被官军所擒,关入了大牢之中,教尊率神教总坛道友突袭之时,我等就在城中放出牢中的道友,里应外合,这上虞也算得上是沿海重镇,可是在我们的攻击之下,半天不到就陷落了,那些牢中的道友,多有亲朋好友死于这徐祚之之手,所以在他死后,大家乱刀将其尸体砍成这样,弟子约束不力,还请教尊责罚!”

孙恩摆了摆手:“责罚什么啊?你们做得很好,就是这些贪官污吏,世家门阀,这么多年来一直欺负我们,在我们的头上拉屎撒尿,喝我们的血,占我们的地,抢我们的儿女,教友们,你们说,这些年来,你们是怎么过的?!”

衙门外的数千信众齐声高喊:“请神教天尊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孙恩大声道:“不错,以前我等传道布施,只为济世救民,天尊有过法旨,要我等暂且忍耐,以待天时,所以,我们的各坛各堂,各位大师兄和使徒们,在传教的时候,都向大家说,要大家暂且忍耐,不要与官府对抗,这一忍,就是几十年,可是我们的忍耐,换来了什么?换来的是官府更加的残暴和无良,他们夺了我们的地,抢了我们的血汗辛劳所得的粮食,布匹,可他们还不满足,现在,他们还要让我们户户出丁,抛妻弃子,去那北方,跟野蛮残忍的胡人作战,你们不知道吗?即使是京口的北府军,在北方作战,都是十不存一,家家戴孝,户户死人,官府是要你们的命,要你们家的男丁都死在他乡,这样,他们就能把你们的子女,堂而皇之地据为已有,永生永世成为他们的奴隶!”

信众们的怒火如火山爆发一样,齐声大吼道:“杀了狗官,杀了狗官!”

孙恩哈哈一笑:“很好,很好,要的就是这股子气势,道友们,姐妹们,这些年来,你们忍得太多,太苦!现在,本尊已经得到了天师的旨意,他告诉本尊,百忍大法的最后一句话,那就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所有的百姓们全都睁大了眼睛,沈穆夫趁机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大吼道:“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群情激愤,几千个嗓子同时在吼叫着:“无需再忍,无需再忍!”

孙恩长剑一指地上徐祚之那血肉模糊的尸体,大声道:“就是这些狗官,就是这些世家高门,在欺压我们,残害我们,夺走我们的一切,这次,本尊就是奉了天师的旨意,带领大家,向他们复仇的,天师已经赐予我无上的法力和神通,这些狗官和他们的爪牙,岂可抵挡?上虞城半日不到,就落入神教之手,岂是人力所能抗拒?现在,天师又降下法旨,要本尊来处置与神教为敌的妖人,你们说,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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