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冷笑道:“就算是谍者女王精心调教出来的顶级高手,又能如何?刘裕,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我就不信,你能挡得住千万弓弩的射击!”
她一挥手,身边的百余名杀手,纷纷射出了手中的弓弩,这些杀手全身劲装,很少有持大弓的,多是手持各种步兵弩,但他们身处戏马台的四面八方,一时之间,弩矢如蝗,顿时就飞向了台上所站的三人。
刘该厉声道:“都还愣着做什么,不杀了刘裕和刘敬宣,我们全家都得死,给我射!”
他说着,一把抢过身边的一个亲兵手中拿着的大弓,引箭上弦,连珠炮似地就对着刘裕和刘敬宣放箭,而原本犹豫不绝的众多亲卫,也都跟着刘该一起,对刘裕放起箭来。
刘裕和刘敬宣抽出了腰刀,又顺手取下了背后所背的盾牌,一边挥舞,一边以兵刃格挡,二人互相靠着背而立,两顶圆盾如风车一般,舞得密不透风,饶是几百枝弩箭与弓矢射击,却是没有一枝箭,能突破二人的盾刀组合,甚至,因为二人惊人的力量,舞盾时带起的罡风,近似在二人一丈左右的范围内,带起一道风沙弥漫的气墙,半数以上的弓矢,直接就给这股气墙所阻,八尺到一丈的距离,断矢几乎堆得满地皆是。
双儿则是叱声连连,两柄双刀舞得如水银泄地一般,只是,她没有刘裕和刘敬宣惊人的力量,可以以盾风刀气距箭于一丈之外,尽管她的身形敏捷,动作潇洒,但是不少弓箭,却能近她一尺左右的距离,甚至有两枝箭,堪堪地从她的袖口掠过,把她的袖口甲片,也震落几片。
刘裕的眉头一皱,沉声道:“双儿,进内圈,不要勉强。”
双儿一边舞刀,一边大声道:“驸马,刘将军,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们,引来的贼人,我对不起公主,你们快走,不要在这里停留,我断…………”
她的话音未落,只听到“噗”地一声,一枚弩矢击中了她的箭头,顿时,她的肩头软甲直接开裂,断成了两截落下,而一枚无羽弩矢,大半没入了她的香肩之内,鲜血顿时涌出,染红了她的整个玉肩。
刘敬宣脱口而出:“不好,快进来!”
可是,他的话音几乎是与明月的叫声同时响起:“先射这女的,解决了他再射两个男的。”
顿时,上百枚箭枝同时射向了因为中箭而动作为之一滞,略有缓慢的双儿,她的左肩因为中箭,左手的短刀登时落地,只剩下右手的长刀还在挥舞,只是护身刀圈一下子少了一半,只一眨眼的功夫,她的左膝又中了一箭,这一下,她的嘴里吐出一口鲜血,再也支持不住身形,倒地之后,突然不知从何来了一股大力,带着她猛地一滚,身形刚刚向后一点,刚才落地之处,就有起码十箭插在原处,若是慢得半分,只怕早就给射毙当场了。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是刘裕左手的扎心老铁飞出,锁链缠住了双儿的腰,把她生生拖到了身前,进入盾圈之中,只是这一下,刘裕的左手顿时失去了圈挡,就算是刘敬宣向后一步,以右手刀连劈十余下,补上了刘裕左手的空隙,可是原来一丈有余的盾圈,却因这一下,缩到了不到三尺的距离,顿时,五尺到一丈的区间,落下了密集的断矢。
双儿吃力地一边挥着刀,一边挣扎着起身,她的身上中了两箭,把整个左边身子染得一片血红,刘裕来不及看她,一边挥刀,一边沉声道:“你怎么样,还能走吗?”
双儿的嘴唇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开始发白,她的秀发已经散乱,小辫子早已经变成了乱发,咬牙道:“驸马,你,你快走,不要,不要浪费,浪费时间,去,去救,救…………”
她说着,突然两眼一黑,朱唇一张,一口鲜血喷出,而整个身躯,就向着刘裕的身侧倒去。
刘敬宣惊道:“双儿姑娘!”他本能地想要伸手去扶。
刘裕突然一声断喝:“戏演完了吗?!”他的左手扎心老铁,突然如闪电般地刺出,刚才还是在外挡箭的虎虎刀风,顿时就转向了双儿,一道白光闪过,血光乍现,双儿的整个左手,齐肘而断,而她的身形却突然变得敏捷异常,闪电般地倒退八步,右手的长刀掷出,直取刘敬宣,刘敬宣本能地盾牌一击,“叮”地一声,这把长刀给在空中震碎,断成三截,就落在了刘敬宣和刘裕之间,随着这一下电光火石般的交手,刚才还如疾风暴雨般的箭矢风暴,顿时就停了下来。
刘裕平静地收刀而立,与刘敬宣并肩站着,看着八步之外,左手齐肘而断,断肘之处血流如注的双儿,她的断手落在刘裕左侧三步左右的地方,而食指与中指之间的指缝之中,一截大约三寸长,闪着蓝芒的刺刃,露在外面,若是刚才刘裕真的去抱那双儿,只怕已经被毒刺刺中,一命呜呼了。
刘敬宣叹了口气,咬着嘴唇:“好狠的女人,寄奴,还是你厉害,我差点着了这贼婆娘的道儿了!”
双儿这会儿的那张美丽的脸,因为断手之痛,而变得扭曲而狰狞,她的嘴边血涎流淌,却是双眼圆睁,死死地盯着刘裕:“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看出我的?!”
刘裕微微一笑:“可能上次我在这里连战三场时,你没有看到,郗超最厉害的杀手,就是一个伪装成我同伴,诈伤想要行刺我的家伙,从此以后,越是装着受伤,柔弱的自己人,我就越会留一个心眼。”
第2281章 谍者之路终不归
刘敬宣冷笑道:“只怕,这个贼女人又是用的易容术吧,真正的双儿在哪里?”
刘裕叹了口气:“阿寿,她就是真正的双儿,若非如此,阿兰又怎么可能给他们知道行踪,下狱受苦呢?双儿,你真的以为害了我,就能救出你家公主了吗?”
双儿捧着自己的断肘之处,紧紧地咬着嘴唇,也不顾那淋漓的鲜血,直视刘裕,而刘敬宣有些意外,讶道:“这不太可能吧,双儿可是跟了阿兰十年以上的,洛阳的时候就在她身边了,情同姐妹,怎么会…………”
刘裕冷笑道:“对于这些谍者,是没有人间亲情可言的,就象阿兰给慕容垂从小训练一样,名为兄妹,实际上就是最严格的上下主从关系,这种谍者,跟我们军中兄弟不同,她们需要互相监视,因为,她们效忠的是整个慕容氏燕国,而不是个人,双儿,你虽然跟阿兰从小一起长大,但从一开始,你就只听命于燕国皇帝,从慕容垂到慕容宝再到慕容备德,这么多年来,阿兰的一举一动,你都要向慕容氏的皇帝报告,包括这次私放刘敬宣,也是你上报的,我说得没错吧。”
双儿恨声道:“这些组织的机密,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公主已经背叛了大燕,连这些都…………”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天下所有的谍者组织,情报机要,都是差不多的运作方式,你们燕国这套,也是跟我们中原汉人学的,只是阿兰明知你是来监视她的,对你仍然是以诚相待,任何事也没有瞒过你,因为她自问无愧于家族,无愧于燕国,我今天留你一命,也是看在阿兰的面子上,不然的话,你现在已经没命了!”
刘敬宣恨声道:“弄了半天,原来是这个女人出卖的兰公主,出卖的我们,可恶,不杀此女,我不甘心!”
他说着,大刀一挥,就要上前,刘裕伸手拦住了刘敬宣:“罢了,她大概也是被人教唆,只要杀了我们,阿兰就会给放出来,可是双儿,你为什么会这么傻,我跟你家公主的感情,你难道不知道吗?你以为我们也只是基于利益基础上的这种合作?没有真情吗?你以为你杀了我,阿兰就会高兴?”
双儿咬牙道:“我不管,我只知道,就是因为你们这些汉人,公主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只有你们死了,她才有救。刘裕,今天我失手,没有杀得了你,但是你和刘敬宣今天都别想逃出去!我会在下面,等着你们的!”她说着,仰天一声惨笑,“陛下,公主,双儿尽力了!”
一声咬破蜡丸的声音响过,双儿的身子,无力地倒下,最后那充满恨意与不甘的表情,定格在脸上,而在倒下的那一刻,她那整张美丽的脸,已经变成了青黑之色,而从鼻孔与嘴角流出的血液,也变成黑紫状,她的双眼圆睁,突出眼眶,刘敬宣看了为之脸色一变:“好厉害的毒药。”
刘裕叹了口气:“谍者之路,终是一条不归路,她的家人在慕容氏手中,所以行动失败后,必无生理,断手之后也是无用之人,肯定会受尽折磨而死,还不如这样来个痛快,我本意想放她一条生路,让她能留在晋国活下去,可没想到,她还是选择了自我了断。”
明月的声音冷冷的响起:“一个失手的探子,一钱不值,唯一的作用就是死给组织里其他人看,让他们知道失败的下场。刘裕,算你机灵,躲过了这次刺杀,不过,连她都知道,你这回插翅难逃,我们有的是人,有的是时间,你这次绝对逃不出了。”
刘该狞笑道:“兄弟们听好了,不必急着上前,远远地放箭就行,他们两个不是大罗金仙,总有力竭的时候,第一个射中刘裕的,赏百万钱,封候!”
刘裕哈哈大笑:“晋军的兄弟们,你们都听到了吗?你们都看到了吗?这个老贼,刚才还说我勾结南燕,可现在我亲手废了南燕派来刺我的杀手,这个谎,还撒得下去吗?他刚才说杀了我可以赏钱封候,这个候,是哪家的?大晋的,还是南燕的?”
刘该厉声道:“这个候,是大楚的!刘裕,你起兵叛国,害得陛下远走江陵,早就是不赦之罪,这个燕国刺客,只是跟我们暂时合作而已,我们真正效忠的,是大楚的皇帝陛下,众军听令,不要听这刘裕耍嘴皮子,灭了他,重重有赏!”
刘裕厉声道:“大家都听到了吗,这个刘该,早就背叛了北府军,背叛了大晋,谁都知道桓玄带着那些荆州兵将,在我们北府军守护的地方作威作福,多位北府旧将,被他诛杀,活着的有国难报,有家难回,你们以前都过过孙将军,刘将军,竺将军,高将军他们,这些为国立下过汗马功劳的旧将,死不瞑目,你们是大晋的将士,还是桓楚的兵?”
一个亲兵扔下了手中的大弓,大声道:“我等不愿从贼!”
他的话音未落,一道白光闪过,只见明月的身形,如鬼魅一般地闪过他的身边,他的脖子之上,顿时闪过了一道细细的红线,双眼圆睁,手刚要抬上去摸脖子,刚刚举到胸前,脑袋却是如同一个熟透的西瓜,从脖子上滚了下来,无头的尸身,断颈之处血如泉喷,直接栽倒到了地上。
在他身边三步左右的明月,收剑入鞘,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的杀意:“再有动摇军心,畏缩不前者,就地斩杀,如此人下场!”
刘裕怒目圆睁,厉声道:“贼女人,伤我北府手足,我杀了你!”
他一声虎吼,身形暴起,直奔看台之上的明月而去。刘该顿时反应了过来,抄起大弓就对着刘裕射去:“我就不信,你一个人可以对付我们这么多人!”
而跟着刘该的动作,那百余名黑衣杀手也纷纷抄起弓弩,对着刘裕射击,可是刘该的亲卫们,却是个个怒容满面,看着明月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他们紧紧地握着拳头,一股无声而可怕的力量,正在酝酿。
刘敬宣仰天长啸:“北府兄弟,你们永远不会一个人战斗,出来吧,杀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