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龙生微微一笑:“虽然神尊他老人家没有明说,但我能猜到他的意思,你也知道那殷前泽是来监视我们的,如果我们刻意地把他排除在外,那若是这股天师道部队就在我们的防区逃离,事后是会给人追查的,为了避免日后的麻烦,我们还是谨慎一点的好。再说了…………”
他说到这里,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再次环视了一下四周:“就算我们的部下,就这么可靠吗?这可是近千的部下,万一有一两个给晋军安排的间谍密探,我们故意放纵徐道覆他们离开,可不就全暴露了?”
鲁轨笑了起来:“还是你心思缜密,故意拿话去刺激那殷前泽,这回他自己进攻,我们可就不承担责任了,只不过…………”
鲁轨说到这里,眉头微微一皱:“只不过就算徐道覆在此,就凭这区区四五百人,就能灭掉殷前泽的这五百骑兵,夺马而逃吗?”
罗龙生低声道:“这支天师道的部队,可不是一般的兵马,都是徐道覆的将军卫队啊,别看他们穿的不过是普通士卒的衣服,可是…………”
说到这里时,殷前泽已经在右侧列好了阵势,五百骑兵,百人一队,列成了五队,他们没有排出一般突阵时的楔形队形,而是列成了一字横排的骑兵线,这样可以尽量地扩大冲击面,形成两翼包抄之势,或者是驰射的时候可以以死亡之鞭在对方的阵前弧线划过。
不过,在这种敌军散兵在礁石之中,又是下饺子一样跳江逃命的情况下,殷前泽显然已经没有把这些敌军放在眼里,如何尽快地杀到江边,然后追杀那些跳江的敌军,才是他惟一想要考虑的事。
罗龙生咬了咬牙,说道:“我想,神尊传来的消息不会有错,不过,我们也要做好准备,万一真的徐道覆他们顶不住的话,可能还需要我们助一臂之力才行,那殷前泽真的是个厉害角色吗?”
鲁轨点了点头:“在骑将里,他算是荆州和雍州地区比较厉害的了,虽然我对他不太熟,但这回到了当阳后的驻守,加上一起合兵驰援这里时,我都特意观察过,他是一个很不错的骑兵将校,指挥五百到一千人的骑兵,如指臂使,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本事,所以曾经靠了两百骑兵就斩俘过苟林的千余部下,靠的是实打实的军功,才坐上这骑兵校尉的位置的。”
说到这里时,殷前泽已经一马当先,带着部下向着远处的礁石一带发起了冲击,五道骑兵线,如同五道波浪一样,向对面的礁石防线拍去,似乎是对面的礁石中的那些天师道弟子们也感觉到了威胁,不少人发出了恐惧的尖叫声,甚至连衣服也顾不得脱光了,匆匆地卸掉了身上的皮甲后,就穿着衣服,扑腾向了那一片江水之中。
殷前泽哈哈大笑,他驻下了马,作为指挥官,冲锋时要身先士卒,但也不能真的就冲在最前面,还是要留在战线后方一点的位置观察指挥的,这就是一个小兵和将校的区别,在他的面前,第一道的骑线已经冲进了礁石浅滩之上,而第二道,第三道的兵马则是紧随其后,纷纷从自己的身边经过,原来还有些担心的敌军的弓箭射击,也并没有发生,甚至不少第一线的骑兵已经冲到了礁石之后二三十步的地方,一边控着战马在这些乱石之中跳来跳去,一边准备拉开弓箭,对着那些向前逃命,把后背留给他们的天师道弟子们,当靶子一样进行射击啦。
殷前泽大声道:“全体不用下马,给我继续冲进去,追杀逃敌,跳进江里的贼人,给我到江边去射,脑袋只要露出江水的,一个也不许放过!”
前方的礁石堆中,传出一个冷厉的,带着腾腾杀气的笑声:“说得好,一个也不许放过,给我杀!”
殷前泽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第三线的骑兵,已经刚刚冲进了这些乱石堆中,突然,有二十多个黑色的身影,从乱石堆的缝隙里跳了出来,只一跃,就跳上了这些已经谈不上有速度可言的骑兵的马背之上,明晃晃的刀剑抹过这些骑兵的脖子,血光乍现,而被杀者的尸体,还在马上保持着坐姿,甚至没有给甩下马背呢。这些可怕的袭击者,一击得手之后,瞬间又跳下了马,不知所踪,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第4867章 近距格杀神出没
殷前泽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大吼道:“当心,有埋伏,停止追击,赶快…………”
说时迟,那时快,殷前泽的命令还没来得及下达,就只见乱石丛中,一阵刀光剑影,第二轮的近身突袭开始了,几十条黑影在散布在这片礁石滩各处的骑兵,开始了死亡突击,他们从各个意料不到的地方出现,有的凌空飞扑,有人从马腹之下突然钻出,有的则突然从石缝中起身,飞快地用手中的暗器,飞刀还有手弩攻击几步之内的骑兵们。
高大的座骑,平时可以居高临下地俯视地面步兵的骑士们,现在所有的优势,都成了致命的短处,马匹甚至成为了掩护敌军近身的最好道具,战马的腹部之下,成为了刺杀者们最好的掩护之所,不少骑兵们反应了过来,纷纷扔掉手中的弓箭,抽出马刀,重剑,手锤,铁鞭之类的近战格斗武器防身,因为在这片空间里,长兵器已经毫无作用,敌军不是在他们面前惊慌逃亡的那些猎物,反而是隐藏在身边不知名的近处,可能埋藏在一道石缝之中,一块乱石之下的猎手。
一阵风声从一个骑兵的身后传来,一闪而没,这个骑兵的手中抄着一把大弓,箭早已经上弦,他是第一骑兵线的队长焦泊羊,这会儿的他,不象部下们那样换上了近战兵器,四五个亲兵护卫正向他靠拢,围在左右前后,不到五步的地方,这个距离,足以保证他不会受到突袭,而作为队长的他,眼看到跳跃出现的敌军,就会马上一箭射去,刚才,靠了这样的方式,两个企图攻击骑手的天师道弟子,就被他一箭毙命,这会儿尸体正躺在一片血泊之中,轻轻地抽搐着呢。
可是,这道风声就是从焦泊羊的身后响起,他本能地一个旋身,对着风声的来处,就是一箭,只是,当他的手指离开箭弦,松开了弓弦,放出这一箭的瞬间,他就已经后悔了,因为他分明地看到这一箭,从自己的手中的弓弦上弹出,带着强烈的呼啸之声,直奔身后的一个护卫。
而产生这一响动的,不过是一个飞起的头盔而已,一个真正的黑影,正从头盔飞出的方向,一闪而没,又钻进了一条石缝之中,自己射出的箭,却是不偏不倚地,正中后方的护卫小宝子的面门。
小宝子连哼都没哼一声,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要保护的队长一箭击杀,就这样直挺挺地从马上摔了下去,一命呜呼,他的座骑一声悲嘶,开始弯下脑袋,去舔小宝子的手,也许是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能挽回主人的生命,让他再一次站立起来吧,这个举动,就如同其他五十多匹失去了主人骑手的战马一样,让人看了后无比地辛酸。
就在众人的一愣神之间,右边的那个骑马护卫林之奇,也是发出一声惨叫,一个飞快奔出的黑影,剑光一闪,就刺进了他的腰间,随着长剑的插入后再次抽回,林之奇的惨叫声伴随着他腰间的鲜血,同时喷出,而一个速度极快,如同鬼魅般的身形,从林之奇战马的马肚子底下滚翻而出,他的身上,皮甲已经被满地的尖石划出了几道口子,混身是血,也不知道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而衣衫也已经是给划破了好几点,手中拿着一柄带血的长剑,直刺向焦泊羊的右肋而来。
焦泊羊这回也顾不得再上箭射击了,大弓一把交到了右手,猛地一挥,去荡这致命的一剑,只听到“彭”地一声,弓身断裂,弓弦也给切成了几截,弹起来的弦丝,甚至是反弹到了焦泊羊的脸上,抽得他火辣辣地疼,可是断开的弓身,也击中了这个天师道剑士的右手,断开的另一段弓弦,缠在了他的右腕之上,本来可以直取焦泊羊性命的这一剑,竟然就因为刺客的右手被缠绕,再也不能前进一步,血淋淋的剑尖,就在离焦泊羊那门户大开的右肋处,不到半尺的地方停住了,无法再向前哪怕是半寸。
焦泊羊大吼一声,用尽全身的力量,靠着手上的这张断弓,牵制着这个刺客,刺客一咬牙,左手也加了上来,猛地按着剑柄,想要继续往前推送,两把明晃晃的马刀带着风声向他攻了过来,却是焦泊羊身边剩下的两名护卫,拍马杀刀,举起手中的武器,就是砍向了这个天师道的刺客。
这个刺客一咬牙,好汉不吃眼前亏,就要撤离,可是焦泊羊手中的断弓与断弦,却仍然拉扯着他的右手,不能前进半步,也不能退后一点,就当这个刺客的脸色一变之时,大刀已经在他的面前落下,他本能地后退一步,却是完全地拉伸开了自己的右臂,血光乍现,他的右手,齐肘而断,直到这时,他的身躯才向后倒下,空中的血光变成了喷涌的血泉,随之而后。
焦泊羊眼见偷袭自己的刺客被一刀断肘,跌落在地,刚才还命悬一线的他,顿时就心情变得极好,哈哈大笑道:“你小子想杀我吗,看谁先死!”
他一边大叫着,一边扔掉了还带着这个刺客半截断臂的手,顺势一把抽出了马鞍上的一把马刀,左手一勒缰绳,就准备掉转马头,亲自上去斩下这个突袭者的首级。
只是,焦泊羊突然觉得眼前光芒一闪,来自于地上的那个刺客,他的手中,多出了一把明晃晃的飞刀,只见这个刺客的脸上挂着狞笑,虽然因为右手之断而疼得满头大汗,但仍然咬牙切齿地说道:“看谁先死!”
他的话刚出口时,左手就是一抖,飞刀从他的手上,破空而出,三四步的距离,让焦泊羊根本来不及躲闪,这一刀,直接扎中了他的眉心,直至没柄,他甚至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翻身落马,断气而亡。
两个护卫发出一声悲呼之声,一个人跳下去想要去扶焦泊羊的尸体,另一个则恶狠狠地冲到了这个刺客的面前,紧勒马缰,让战马前蹄人立而起,配合着这个护卫扭曲而抽动的脸,他的吼声在刺客耳边回荡:“去死吧!”
第4868章 道覆现身晋军冲
马蹄重重地踏下,狠狠地砸进这个刺客杀手的胸膛之上,一阵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甚至可以肉眼可见,几根血淋淋的断骨,刺穿了这个刺客杀手的胸口,从他衣衫上帽了出来,这些断骨就象是尖刺木桩一样,甚至是刺破了钉着铁掌的马蹄,战马痛极悲嘶几声,又发泄报复式地对着这具残躯的腹部,即使是马儿也知道这地方没啥骨头,对着这残躯的腹部拼命地踩踏,以发泄自己的痛苦与忿怒。
破碎的内脏残片,以及更多的断骨,就象是被从一个气囊里挤压出来一样,不停地从这个刺客胸口的开放性伤口里向外冒,这个可怜的家伙双眼圆睁,手指随着每一下战马铁蹄的践踏,而不知是因为痛极还是因为条件反射,在微微地抽动着,他的双眼圆睁,有气无力地瞪着这个一下下地在摧毁自己的骑兵,七窍都在往外流淌着泡沫状的血液,显然,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
“呜”地一声,一把飞刀,明晃晃的飞刀破空而出,不偏不倚,正好击中了这个正在疯狂踩踏天师道刺客的骑兵的脖子,顿时,血红的刀刃就从脖子的另一边冒了出来,这个正踩得起劲的骑手,刚才已经陷入了一种疯狂杀戮的情绪之中,这让他也忘了自己身处战场之中,四周皆有危险,只想着把眼前的这个杀害自己队长的家伙,踩成肉泥骨粉,却是忽略了自己的防御,给一刀刺穿了脖子后,这才反应了过来,本能地想要抬手去摸,只是手刚刚举起,就眼前一黑,口中血如泉喷,直勾勾地就从马上栽了下来,一命呜呼。
徐道覆的庞大身形,从几块石头下面钻了出来,刚才的这一刀,正是他所发射,他冲到了这个刺客的面前,看到这个手下肚破胸开的惨状,知道他是再无生理,只能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天师与你同在,十五兄弟。”
徐道覆一边说,一边狠狠地一脚踩下,把那个中飞刀毙命的晋军骑兵的脑袋,如同西瓜一样地踩爆,而手中的长剑也刺进了那匹战马的脖子,再猛地一划一拉,马头就象是木柴一样地给直接切断,一人一马,居然就这样瞬间毙命,只剩下那马儿的四条腿,还在血泊里微微地抽动着。
这个名叫十五兄弟的剑士,脸上居然闪过了一丝笑容,不管怎么说,在断气之前,他也算是看到了杀死自己的敌人的下场,安心地闭上了双眼,脑袋一歪,真的也是死得透透的了。
另一个在后面的骑兵护卫,眼看着徐道覆的现身,连忙举起了马刀,想要冲过来,但在一边的石缝中和地下又钻出了四五个身影,他们拿着五尺多长的枪矛,对着这个端坐马鞍之上的骑兵,就是同时攒刺,驻马原地的这个骑兵,面对这么多支长枪的刺击,避无可避,挡无可挡,就这样高举着刀,从四五个方向给刺出了一堆血洞,当这些长枪也几乎同时从他身体上抽出的时候,血泉飚出,他手中的刀无力地落到了地上,一如他的身体,也是落马坠地,一命呜呼。
这样的场景,在这片石滩之上,到处都在出现,两三人一组,四五人一队,甚至是象之前那个给马踏而死的独狼式杀手,在这些石滩之中,神出鬼没,不停地出现,只要一出现,那各种暗器和刀剑,枪矛齐上,无法在这乱石滩中来回机动奔驰的晋军骑兵,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甚至会出现身边的同伴直接死在马背上,都来不及反应过来,紧接着双眼一花,自己也被突袭刺杀的情况,前三线进入乱石滩中的三百多名晋军骑兵,不但没有成为想象中的追杀敌军,收割人头的猎人,反而成为了被敌人伏杀的猎物!只半刻钟不到的功夫,就倒下了二百多人,还活着在里面战斗的,不到百人了!
殷前泽紧紧地咬着牙关,一边的两个护卫也早已经面无人色,这些都是打过不少仗的老兵了,却是从未见过如此凶狠迅速的攻击,更是做梦也没有想到,骑兵会这样地给轻装步兵,甚至是杀手刺客们击杀,一个护卫用颤抖着的声音说道:“将军,将军,我们,我们撤吧,他们,他们不是人啊。”
殷前泽二话不说,一鞭子挥出,直接在这军士的腿上开了花,打得他几乎要从马鞍上跳了起来,只听殷前泽怒吼道:“撤?往哪撤?妖贼就算再凶,也不过是几百人的疲兵罢了,利用这点地形打个埋伏,这就把我们吓倒了吗?你要是怕死现在就脱了这身甲,滚回去种田吧!”
这个护卫哪还敢再多嘴,一边的另一个护卫突然双眼一亮,指着身形高大的徐道覆叫道:“殷将军,你看,那个大块头,是不是妖贼头子徐道覆啊?”
殷前泽的心中一动,放眼望去,虽然他没有直接和徐道覆战斗过,并不认得他,但是大晋上下,多年以来,早就绘制了无数张对于卢循,徐道覆的海捕文书,殷前泽也早就看过了无数次这些在遍布城门口,军营大门处,甚至是在训练场上的箭靶上贴着的这些文书,徐道覆的模样,他就算是做梦也不会忘记,只要定睛看去,第一眼就能完全确定:是的,这个可怕的大块头,可不正是横行天下几十年,给大晋造成无数可怕灾难的天师道大魔头,徐道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