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周军也不是坐以待毙,这些前面的方阵给击破的同时,他们侧翼的方阵,却是面向着这些给攻破的方阵,立起了盾牌,从这些侧面的方阵之中,射出了大量的弓箭,抛出了雨点般的投枪,不管本方战士的死活,连同敌我一起攻击,而那些一息尚存的周军虎贲战士们,也都没再想着活下来,他们尽一切可能,以血肉之躯,拼命地去砍杀,刺击在阵中横冲直撞的商军战车的驱马,甚至是跳上战车,跟车上的商军战士肉搏,更是有些猛士,干脆把自己全身点燃,变成一个火人,然后尖叫着跳上商军的战车,很快,整辆战车,就变成了一个燃烧着的火把,凡此种种,在这些周军的自杀性攻击下,成功地冲进周军方阵的这几辆商军战车,也终于被击毁了。”
黑袍长叹一声:“这些周军虎贲,真的是视死如归,不过,大商的勇士们不是也杀入周军阵中了吗,难道,就不能继续扩大战果了?”
老祖正色道:“三十辆战车,后面跟进的军士大概是在一两千人的样子,这些人大多数是冲进了这打开的缺口之中,而周军的其他方阵,则是牢牢守住自己的位置,阻止了商军步兵的进一步突击,两边的战士排成线列,隔着这些盾牌在战斗,攒刺着,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而恶来则干脆命令第二波的五十辆战车,继续向着这些缺口附近的其他方阵进行冲击,想要两面包夹,一举打破周军正面的防线。”
“可是,就在战车部队发起第二波突击的时候,周军那些被冲得七零八落的拒马和鹿角之后的盾牌方阵,却是主动打开了,上百辆四轮大车被推了出来,这些大车上,立着木板,上面扎满了刀尖,四五名军士,推着一辆这样的刀板车出阵,对着迎面冲来的商军战车,就冲了过来。”
斗蓬的脸色一变:“这是刀车啊,想不到在这场牧野之战中,这种野战中首屈一指,攻防皆备的车子,就出场了吗?”
老祖点了点头:“是的,据说这是太上老君通过姜子牙教给周军的战争工具,也是机关术里最强大的战争工具之一,专门用来对付冲击力强大,但机动性欠缺的战车,在狭窄的战场上,向前直冲的战车,往往难以转向,即使是戴上了头盔,护面的马匹,撞上这样的刀车刀板,也会脑浆迸裂,顿时丧命,两车相撞,各自毁伤,可是刀板车就算撞坏,也没啥可惜的,但一辆全副武装的战车,给一辆刀板大车撞毁,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合算了。”
“可是,商军战车以前并没有见过这样的刀板大车,在几十步的距离内,也根本无从闪躲,车车相撞,顿时就让这四五十辆战车,一两百匹战马,横尸当场,车毁马亡,而车上的御手,弓手和戈手们,也在巨大的冲击力下,撞得直飞出去,大多数人正好撞到了这些刀板上,如同砧板上的肉块一样,给直挂板上,血肉横流,脏腑都流了出来,那死状,要多惨有多惨,就连战后收尸的人,也会离这些碎肉块,越远越好。”
“更糟糕的是,这些车辆撞毁在一起,加上之前第一波冲阵时给击毁的战车,足足有两百辆左右两军的车辆,就这样横七竖八地损毁在两军的战线之上,如同一道隔离墙一般,把后续商军步兵冲击的路线也堵死了,恶来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百步左右,一片车毁人亡的死亡地带,挡住了自己前进的路线。”
第5659章 跳下战车决死突
黑袍咬着牙,恨恨地说道:“该死,居然周军会在这上古时代,就有这些战争机关术的使用,这绝对不是在这个时代应该有的技术,一定,一定是得到了各种外力相助,嗯,比如是他们的守护神的帮忙。”
斗蓬淡然道:“我看未必,既然战车这种东西出现了,那与车辆有关的各种技术,也不是不可能出现的,当然,也许战车本身的出现,也是神明把技术泄露给凡人的结果,就象占卜,贞人之类,就是个人与神之间沟通的办法,我们今天这个世界,很少有神明和祖先的出现了,象我等能见老祖一面,是三生之幸,但在那个时代,神明可是直接可以和人接触和交往的,刀板大车之类的东西,和战车一样,有可能真的是神明对人类的馈赠呢。”
黑袍叹了口气:“在战场上,障碍物一多,无论是死人,死马,撞坏的战车,或者是石块,木栅之类的,都会阻碍两军后续的战斗,对进攻一方,极为不利,商军本来就是要靠大量的战车冲击的速度和威力,来击溃主动行军,移动之中的周军阵列,但现在直接给挡住了冲击的路线,没法再象原计划的那样正面冲垮周军了,这可如何是好呢?”
斗蓬勾了勾嘴角:“正常的情况,这时候战车部队应该后撤才是,重整阵形,或者是绕到侧面两翼,击溃周军的两翼包抄部队,然后再横向反冲击周军中央的侧翼,不过,这需要商军后面的王师步兵,能顶得住阵线才行。”
黑袍看着老祖,说道:“老祖,我也觉得,正面既然不能进攻了,不如转向侧翼,或者暂时后撤,虽然前面八十辆战车损失了,但周军虎贲部队的伤亡也很大,他们的正面推进也应该是给阻止了,把拳头收回来,才能更好地打人,这点,我同意斗蓬尊者的办法。”
斗蓬的双眼一亮,突然想到了什么:“只是,商朝王师步兵大军在后面,恶来的前军战车加上步兵还有数千人,这时候在敌军正面回撤,恐怕就会和淝水之战一样,大军敌前掉头,直接引发全军的崩溃,这是万万不可的,这么说来,只有掉转战车车头,向侧翼迂回这条路了吗?可是在敌军阵前这样侧绕,会受到大量的周军弓弩的攻击,也会非常危险吧。”
两人一边讨论,一边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老祖,在这场牧野之战打到最紧要的阶段,如同是在亲临现场观看战况一样,这让身为尊者的两大天道盟的魔头,也兴奋不已,但最后的结果如何,还是要听老祖嘴里亲述的为准呢。
老祖微微一笑,说道:“你们聊的都不错,但确实如斗蓬尊者所言,这时候的战场空间,其实是非常狭窄的,后续跟进的商军王师部队,等于是断了恶来所部战车退后的道路,向两边迂回的话,又会成为周军的靶子受到大量的弓箭攻击,恐怕来不及到侧翼,就会损失掉战斗力,于是恶来作了一个大胆的应变,那就是让所有的战车上的战士下车,御手和戈手都操起了戈矛与刀剑,带着车后跟进的步兵,直接冲向了对面的周军方阵之中,而弓箭手们则在这些战车边上,以战车顶盖为掩护,向着对面的周军阵列后方,发射起一阵阵的箭雨。”
“这么说吧,车兵下车,持刀剑战斗,改战车冲击为步兵冲击,不列阵线,不是稳阵交兵,而是直接以近战兵器,打破周军前线的矛林戈阵,然后,从这些缺口里,杀了进去,尽量进入散兵战斗的模式。”
黑袍瞪大了眼睛:“这,这是以纯战斗步兵,剑士刀客为主的跳荡部队,去打人家的重甲长矛步兵的方阵,能打得破吗?”
斗蓬哈哈一笑:“若是平时,那肯定打不破,可这会儿特殊啊,刚刚经历了战车部队的冲击,本身就是有些方阵给打破了,周军的阵线并不严密完整,还有就是周军为了推出刀板大车阻挡,也是把很多方阵给让出了口子,商军的战车虽然损失了,但这些刀板大车后面的车夫们,也是损失惨重,不可能阵线完整的,趁着周军的阵型不稳,这时候以轻兵锐士突击,那是可以杀入阵中,一旦进入到近身战斗的阶段,那周军的长兵器优势就没了,会变成被商军的剑士们大量宰杀。老祖,我说的没错吧。”
老祖点了点头:“斗蓬居士说得非常好,恶来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他就是当机立断地选择了这样的战术和打法,为的就是能以最快的速度,在周军的阵型重整之前,打破周军的阵列,因为周军以为商军的战车部队突击不成,必然后撤或者是向两侧迂回,于是上前了大量的弓箭手准备射击商军,加上他们前面推刀板车的车夫,也在拖着本方的伤者向阵列里撤,即使是虎贲之军,在这种阵型变换的时候,也是最混乱,最薄弱的,而这,正是恶来的机会,也只有这样敏锐洞察对方阵型弱点的能力,才让他从一个奴隶或者说小人,成为了指挥数万大军的商军大将,这绝不是纣王的偏心。”
“说时迟,那时快,两三千商军战士,就这样飞快地向前奔行,冲向了周军的阵列之中,在周军阵中,还有数百第一波突击时陷入阵中的商军战士,仍然在绝望地战斗着,他们本以为必死无疑,因为这会儿的他们,已经被周军四周的军士们团团包围,如同陷入一片长矛森林之中的猎物一样。可是,他们这会儿听到了熟悉的号角之声,而恶来这位前军主将,那雷鸣般的吼叫与喊杀之声,也从他们的耳中,钻进了心灵深处,几个带头的军官,激动地吼道,兄弟们,同袍们,恶来将军来救我们啦,我们里应外合,把周狗子给杀出去!杀开一条血路,杀啊!”
第5660章 困兽犹斗亦破阵
黑袍笑了起来,拍手道:“我都差点忘了这些人了,之前第一批的三十辆战车冲击,后面还有步兵跟进杀入周军阵中呢,而第二批五十辆战车的冲击,虽然被刀板所击毁,但后面的步兵也是在战场上,他们在周军的阵中被围困,本以为必死无疑了,可是这会儿恶来却是下车步战,又直接杀进了周军的阵中,这让本来已经死定了的这些商军,又看到了生的希望,之前已经是困兽犹斗,可现在却是可以来个中心开花,有了他们的配合,恶来也就能更轻易地杀入阵中了呢。”
斗蓬满意地点头道:“可不是呢,这些步兵可是商军的先登陷阵勇士,打排头兵的那些人,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他们应该有不少是和恶来一样,赢部落的族人吧。”
老祖点了点头,说道:“正是,按纣王的政策,东夷部落也好,西边关中的赢部落也罢,以后都会给视为商朝自己的子民,他大力提拔了飞廉,恶来父子,让他们当上了商朝的大臣,可以决定商朝的国家大事,甚至不惜为了他们而得罪了原来商朝自己的同宗贵族,这让恶来感激不尽,以前赢姓部落和方国,都并不把商朝当成自己人,只是被商朝征服和驱使而已,可从恶来他们开始,纣王就如同再生父母一样,他们全族上下,都愿意为之死战,刚才的那些前锋勇士,就是赢部落的族人,他们宁死也不投降,终于坚持到了恶来亲自冲锋的时候。”
“这些赢部军士,顿时奋起反击,手持利刃,悍不畏死地攻击恶来冲过来方向的周军,这些周军虎贲之士,就算面对千军万马也面不改色的猛士,在商军这样奋不顾身,甚至是主动求同归于尽的攻势下,终于也动摇了,很多背对阵中商军的周军甲士,被这些阵中商军疯狂的突击,在后背上,腰腹上中剑,中戈,生生地击毙在当场,而他们的身体,甚至在死时还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黑袍的眉头一皱:“他们就这么托大,敢背对着阵中的商军吗?”
老祖叹了口气:“他们的背后,有一两排周军甲士护卫的,只是这些甲士,被商军战士舍身忘死的攻击,生生地打开了一条血路,有些商军战士,身上给长矛刺穿了十几个血洞,仍然向前攻击,一剑挥出,斩断数人咽喉或者是手臂,以这种悍不畏死,同归于尽的打法,能把这些周军的阵列,打出一两道小小的缺口,只要有一点机会,后续的商军剑士就冲进这些小口子,以手中锋利的青铜刀剑,去尽情地穿刺,切割那些背对着他们,防守着外围的周军虎贲军士。”
“这个时代,没有后世的铁甲,所谓的甲士,也不过是套了皮甲而已,最多是在皮甲外,再挂上一些青铜甲片,以增强防护,这样的盔甲,是无法挡住精良的青铜刀剑的攻击的,周军虎贲,纷纷倒下,原本坚不可摧的阵型,也出现了小小的混乱。”
“而这时的恶来,也已经越过了阵前的那些障碍物,踩过那些在地上四分五裂的尸体,翻过那些被鲜血刃红,却仍然散发着杀气与死意的刀板,直冲到周军的阵前,原本想要上前射击的弓箭手们,这会儿非但射不出箭,甚至要直面这些凶神恶煞般向自己冲来的商军剑士,他们慌乱之中扔下了手中的弓箭,抽出护身的腰刀与短斧,向着对面十几步外的商军剑士反冲了过去,而后排的弓箭手和民夫们,则纷纷向后撤退,闪身想要向着周军后面的盾戈防线内闪避,只要退入阵中,那就可以稳住阵列,让周军的戈手们,得以重整阵线。”
斗蓬的眉头一皱:“这么说来,这些周军的弓箭手,迎前冲锋的那些人,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为后续的防线重整,来争取时间了?”
老祖点了点头:“是的,这些弓箭手也是周军的虎贲之士,这样的由攻转守的演练,也非常纯熟了,多次在战场上也使用出来,一小部份人的牺牲,换取大阵的成功转换,还是值得的,从他们冲出阵中的那一刻,就作好了这样的准备,只不过,这些周军弓箭手和民夫们,却忽略了,身后的阵中,还有数百商军死士的存在,这会儿退入阵中,可并不安全。”
“果然,当大批的弓箭手们刚刚退进阵中时,迎接他们的,却是几十把沾满了血肉与骨头碎片的青铜刀剑,那些刀剑的主人,浑身浴血,形同厉鬼,正疯狂地持剑砍劈,手中拿着长兵器,人与人挤在一起的周军戈手们,根本来不及作出有效的反击,甚至连手中的兵器也无法举起来,就给刺穿了身体,含恨倒下,这些弓箭手回撤的动作,更是加剧了阵型的混乱,跟本方的戈手们撞在了一起,大家都动弹不得,几乎全都成了冲到近身的商军死士们屠宰的猎物。”
斗蓬哈哈一笑:“杀得真痛快,想不到周军的纪律性和密集阵型,这会儿却成了致命的短板,给商军剑士这样近身格杀,笨重的长兵器无法有空间抡击使用,不过,商军在阵中的军士,毕竟数量不足,偶尔打个突然袭击还行,要是时间一长,还是要被周军围杀的。这些剑士在攻击着靠外站立的周军,那内阵之中的周军,难道不上来帮忙吗?”
老祖沉声道:“有上百名商军的剑士,不要命地向着列阵上前进击的周军发起着冲击,甚至是捡起地上的刀剑,长矛之类的武器,向着这些列阵而前的周军掷击,以阻止他们前进的速度,有些剑士则是想要重复之前突击前列周军侧背时的成功,飞快地冲向周军的阵列,想要近身格斗,但这些周军,却是列阵持盾,戈矛如林地推进,二三十名悍不顾身的商军剑士,还没有撞到这些周军的盾牌,就给长矛穿刺,大戟啄击,直接被捅成了血人和马蜂窝,倒地而亡。”
第5661章 纣王出击中央破
黑袍叹了口气:“以近身战斗的刀剑去跟列阵持大戈长矛的步兵方阵对抗,太吃亏了,这些商军的勇士,是在用性命来为后面打开阵门的同伴争取时间和机会,可谓壮烈,若是这战场上的商军,人人都能这样搏命战斗,周军这一战是赢不了的,恶来所部上万东夷赢姓方国的前军,就如此凶悍了,商军本身的王师,还有各宗室贵族的族兵,私军,也应该大力跟进才是。”
斗蓬的眉头皱了起来,喃喃道:“明白了,这一战不是恶来和纣王不尽力,恐怕,是那些商朝的贵族们,临阵观望,甚至可以说是出卖了商朝,背叛了纣王,才会有最后的失败吧。”
老祖的神色变得凝重,说道:“你们且先听我说完此战,陷在周军阵中的那些之前突进的商军战士,就如黑袍尊者说的,那些主要是来自于东方,以赢姓方国兵马为主的商军,他们拼死一搏,居然在周军的方阵之中,打出了几个口子,让周军的阵型变得混乱,这让恶来所部的主力,有了机会,直接从这些缺口冲进了周军的阵列之中,恶来本人,一夫当先,拿着一根一丈长的纯青铜大棒,以他九尺多高的巨人身形,真的是横扫千军一般的勇士,就这样当先杀入了周军阵中,如同虎入狼群一般,他的这根青铜棍头,早已经沾满了鲜血与脑浆,这是恶来一路冲锋时,击杀的挡他路的那些周军的结果。”
“随着恶来一起冲阵的,是他后面的数千东夷战士,他们就象当年妇好的族人一样,完全是围绕着他们的首领而行动,只不过,他们从内心深处已经自认为是商朝的子民,而不止是赢姓方国的军士,这一战,对他们来说,一旦胜利,不仅可以保住商朝,也可以让他们个人论功行赏,取得荣誉和权力,这些好处,在之前多年的纣王东征过程中,已经是让他们这些人实实在在地尝到了甜头,甚至有不少人是以奴隶的身份而得到战功,重获自由,当上了士族,有这样的刺激,他们闻战则喜,一如后世的秦人一样,比商朝本国的士人都要积极呢。”
黑袍叹了口气:“从这点上说,纣王一如商朝时的商鞅一样,也难怪商鞅后世是得到了纣王的部份魂魄,这人类的天性就是欲望,想要在正常的国家体制下,以自己的努力和奋斗,来换取出人头地,强过别人的机会,想通过沙场征战来搏富贵,纣王给了他们这个机会,所以恶来这样的东夷战士,就会为他冲锋陷阵,舍生忘死,而反过来,利益受损的商朝贵族和士人,就会心存不满,这一仗打到现在,都是奴隶大军和东夷战士在死战,商朝自己的军队在做什么?”
斗蓬叹了口气:“正常的布阵下,是东夷部队和奴隶大军在前阵,贵族军队分在两翼,而王师则是中军部队,后军是由辎重,仆从部队,包括一些方国的兵马构成,决战之时才会考虑把后军投入,之前的奴隶军队战斗时,两翼其实是给打崩溃了,不知道是不是两翼的商朝贵族部队,也跟着崩溃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