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眨了眨眼,眼前黑暗一片,她抬手摸到了冰凉的白纱。
对了,她回到了烛山泊。
昨天她头脑昏沉,眼前昏暗如梦一般。
今日她的头脑清明了些,眼前的黑暗似乎才愈发真实。
她真的盲了,不是一场噩梦。
顾淼垂头摸了摸身上的衣袍,是棉布,面料光滑,不是她先前穿的黑袍,况且她当时的黑袍肯定染上了血迹,可身上的衣袍干燥,分明是换过了。
她伸手刚摸到身侧的榻沿,便听不远处传来一声门响。
“你醒了?”是高檀的声音。
顾淼没来由地紧张了一瞬,五指牢牢地攀住了榻沿。
她朝音源处望去,耳边听见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你的头还疼么?”他的声音近在咫尺。
顾淼闻到了他身上的草药气息。
黑暗似乎使她的其余感觉更为敏锐。
“不算疼了,比昨日好了一些。”她低声答道。
一只手摸到了她的手背。
顾淼下意识要躲,却被高檀按住。
“你看不见,我引你去梳洗。”
顾淼急道:“这里没有旁的人么?女郎有么?”
高檀笑了一声:“都是儿郎,除却我之外,你打过交道的人,只有悟一。”
她和悟一和尚只算见过数面,何谈交情。
顾淼闻言,掀开身上的锦被,摸索着将双脚落到了地上。
“我自己去就行,你只许告诉往何处去。”她甩开了高檀的手,兀自站了起来,朝前行了数步。
高檀似乎叹了一口气,声音落在她的背后:“你前面是一张方桌,左侧走过六步,便是一面竹屏,竹屏后摆了木架,架上有一盆清水与澡豆。”
她身上尚算清爽,今日不用沐浴。
顾淼心中微微一松,依言朝前摸索,果然摸到了方桌,她便朝左侧又行六步,抬手摸到了光滑的竹屏。
她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
她就住在原本烛山泊上自己的闺房之中。
眼前虽然漆黑一片,既然是熟识的地方,她不由地也安心了些许。
顾淼缓步绕过屏风,虽然动作不快,可是她依旧独自梳洗罢。
她复又绑好发上的丝带,方从竹屏后转了出来。
高檀虽未再言语,可是她晓得,他并没有离去。
顾淼开口问道“郎中还在么?罗文皂何时能来?”
“用过早膳后,郎中便会来瞧你。罗文皂自康安来,即便日夜兼程,亦要大半月光景,况且,他尚需避人耳目。”
说话间,顾淼又听耳边一声门响,是送膳的人来了。
高檀似乎接过了食盒,门扉再度合上。
“这一段时日,你且安心在此养伤,待到你双目痊愈,再做打算。”
顾淼听到了杯盘的数声轻响,闻到了熟悉的香味。
“这里的厨子是本地人,做的早膳都是邺城本地菜,你且来尝尝。”
顾淼昏睡了一天一夜,直到此刻,方觉饥肠辘辘。
她徐徐走到桌边,身旁忽有风动,高檀将矮凳移到了她的脚边。
他却避开了她,并未如同先前一般扶住她的手,反而任由她自己摸索。
顾淼心中一动,低声道了一声谢。
“我自己用膳便可,你不必一直看顾我。想来,你也有要事要忙。”顾淼憋住一句没问,那便是高檀究竟要在烛山泊呆到何时?
悟一和尚既然依旧跟着他,那么顺教众人,必然也有人追随他。
肖旗虽说谢氏对他穷追不舍,他似乎是与谢朗决裂,可顺教中人倘若还跟着他,高檀未必不能与之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