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们早已出了康安城,却也未走远,只是往山野中去。
他们并不策马,反而是从僻静的密林步行而去。
孔聚并未被束缚手脚。
他索性一面走,一面编起了耳后的小辫。
天光大亮,身后未有追兵。
孔聚侧目又看了看身侧的武人,见他腰悬长剑,步伐轻盈。
“听说你叫肖旗?你是高二公子的忠仆,从前在湖阳就为他卖命?”
肖旗自然不答。
孔聚也不觉自己讨了个没趣,自顾自又问:“你为何要替他卖命?姓高的那么多,在湖阳时,高恭,和高大公子不都比他强?”
肖旗扭头望了他一眼,依旧不答。
孔聚编好了耳侧的小辫,随手轻扬,似笑非笑道:“原来你是哑巴,怪不得,没人比哑巴更能守得住秘密,不过从前我哥哥也有个哑仆,最不好的是,便是他能手握笔墨,高恭抢了我嫂子,便是这个哑仆报了信,你说,可笑不可笑?”
肖旗面无表情,徐徐道:“原来,你也肖想你嫂子。”
孔聚陡然一噎,不由地狂咳了起来,直到咳得额头发红,才渐渐平息。
他瞪大了眼瞪向肖旗:“好生无的笑话!”
肖旗转回了头,淡淡道:“我胡说八道罢了,你勿要当真。”
孔聚心头一凛,高檀是个人精,他身边的人当然也都是人精。
可惜身上并无刀剑,他又不想在此时与肖旗起了风波。
孔聚索性闭上了嘴。
三日过后,小葛木进了康安城。
北项的车架绵延,十数匹宝马犹为显眼,身覆彩鞍,三花耀眼。
城中热闹至极。
皇帝的皇辇亲自去了城门相迎。
何家人趁此时机特意去瞧梁从原。
何璇带着何卫隐在道旁的客栈二楼。四下无人,轩窗半阖。
金轮皇辇在楼下徐徐而过。
皇帝端坐其上,虽面垂旒珠,却能见其貌。
何璇凝神去细看,心中想道,他果然生得不像梁献阳。
何卫沉不住气,低声问道:“像么?”
何璇摇了摇头。
何卫不甘心地又问:“那太子妃呢?”
何璇又摇了摇头,还是不像。
皇辇行远了。
何卫皱紧了眉头,低语问:“婆婆是说,他是假的?”
何璇沉吟片刻,答道:“倒也不尽然,这天底下不也有生得既不像爹,又不像娘的孩童么?”
可是,一丝一毫也不像的,确也少见。
他们隐在窗后,默默看了一会儿,直到皇帝的车辇再也望不见,他们才转身而走。
城门之前,小葛木见到皇辇临近,便翻身下马,抱拳朝来人一拜。
他既是来和谈的,那么架势自然是要做足的。
“久仰大名,某与父王好生仰慕。”
梁从原笑了半声:“小王爷客气了,有客自远方来,是孤有失远迎。”
小葛木随之而笑。
报官将他带来的礼单念了个遍,一行人便直往皇宫而去。
北项队伍的最末,是一辆红顶青布马车。
先前礼单里的东西,似乎并未有一件在此车之中。
诸人于是心知肚明,此车之中,便是北项送来联姻的,老葛木的小女儿。
她的名字唤作衣茹儿。
身为殿前侍奉的读书郎,顾淼在朝安殿中再一次见到了衣茹儿。
她比上一回顾淼见过的她,还要更加青涩几分。
她同小葛木一般穿了北项的赤色长袍,唯一不同,便是发上希了一串金色的小珠子,额前坠着一轮银色的月亮。
她生得美,不是南地的美,是北项女子一般,饱满,生机勃勃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