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奎那微微绷紧了唇线。米迦勒说道:“海戈·夏克直到二十岁才找到芳芳夜总会那份勉强称得上有油水的工作。在他整个青少年时期,单靠这些零零碎碎的短工,到底是怎么存活的?你比我更熟悉他的体魄,请回忆一下,你接触过的底层童工,哪一个能像他这样长得又高又壮?”
“你到底在暗示些什么?”
米迦勒一边滔滔不绝地说着闲话,一边悄悄伸出手,不着痕迹地往阿奎那压在手边的某一只信封那儿探去:“我只是感觉,关于海戈·夏克过去的经历尚还有不少疑点,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觉得有必要收回现有资料进行一番全面的梳理——你不觉得很好奇吗?这种事是怎么发生的?”
阿奎那淡淡道:“谁能想得到呢?也许,冥冥之中自有一只无形的手,没准儿……”
他冷不防伸出手,猛地摁住了那只在旁边试探着的毛绒绒的猫爪:
“就像你鬼鬼祟祟伸出来的这一只。”
话音刚落,那只灰蓝色的猫爪从他掌下猝然抽出,迅速反扣在阿奎那的手背上。
阿奎那抬眼看着米迦勒:“这是什么?”
“什么?”
“少打岔,你自从听说我和海戈在一起之后,你就眼神闪烁地往这里看个不停。作为一只猫,你的表情未免有点太生动了。你到底想玩些什么?”
米迦勒眨眨翠绿色的眼睛,试图萌混过关:“一个小游戏——‘猫爪必须在上’——一起玩儿吗?”
他们的手摁着那只信封展开了角力。阿奎那盯着他,警告道:“米迦勒,你知道截止到这一刻,我还是你的雇主吧?”
米迦勒耸耸肩,只得放开了手。
阿奎那举起信封摇了摇:“这里面是什么?”
米迦勒只得说:“一些对于调查对象来说正好,对于情侣来说却有点过头的东西。”
阿奎那提防地盯着他,一面拆开了信封。米迦勒不禁有些忐忑。他看着阿奎那缓慢地仔细地翻阅那些照片、还有米迦勒精心制作的摘抄笔录,直到把它们收回信封。
阿奎那心平气和地问:“所以,这些究竟是什么?”
米迦勒无奈道:“你难道不是已经看完了?”
“我想听取专业人士的意见。”
“这动用不到专业人士的意见。”米迦勒顿了顿,还是如实说道:“这是海戈那群‘前任’的资料。我排了序,分了类,尽我所能和他们一一调查谈话过了——咳,如果我没这么敬业就好了。”
阿奎那冷冷地说:“你不说我还以为这是电话黄页呢,涉及到的人名竟然从 a 排到了 z!原来这些是他的‘前任’啊,你说这个词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你原本想说的词是不是‘姘头’?”
“这里面很大一部分是捕风捉影。比如被害人奥菲利亚,她也在这份名单那里。就像我说的,海戈·夏克的过去还留存着许多疑点。老实说,我不认为——”
阿奎那毫不客气地指责道:“既然是捕风捉影,你就不应该把它递给我。”
“我的错。”米迦勒多多少少也有点生气了,“我不介意提醒一下,当初是你让我彻底调查海戈的人际关系——无论是台上还是台下,越详细越好,哪怕只是嫌疑也没关系。如果我早知道你和你的当事人搞到了一起,我才不会把这玩意儿带过来——我从来不接离婚案,何况这种事?这让我看起来像是个格调低下的蹩脚侦探。”
阿奎那无言以对,举起杯子狠狠灌了一口。他又抽出那沓资料,在餐吧昏暗的灯光下仔细辨认、看了又看。他的神色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凝重,像是在看一份充满专业词汇的重症晚期医学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