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送走赫连信后,宋昭整个人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无力地瘫倒在湘妃榻上,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搏斗,身心俱疲。她闭上眼,长舒一口气,思绪却依旧纷乱如麻,难以平静。 还未等她缓过神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从院门口传来,伴随着一连串高亢的呼喊,直冲内堂。 “阿宴,阿宴!你怎么样了?好些了没有?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账敢对你动手?等小爷我查出来,非抄了他的家不可!” 那声音张扬肆意,带着几分少年特有的莽撞与急躁,仿佛一阵风般卷入了屋内。 宋昭扶额,无奈地坐起身,还未等她完全调整好姿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便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脸上满是急切与愤慨。 “袁子昂,别整天大呼小叫的,动不动就嚷嚷着抄别人的家。”宋昭语气中带着几分嫌弃,可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袁子昂随即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抹憨厚的笑容,“阿宴,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说着,袁子昂一屁股坐到宋昭身旁,伸手便抓住她的胳膊,语气急切又带着几分心疼:“哎哟,快让我看看你的伤!你这脖子上缠着纱布,腿上还裹得这么严实,伤得这么重,肯定 疼得厉害吧?” 宋昭急忙挣脱他的手,语气带着几分警告:“说话就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刚缠好的伤口,要是被你弄绷开了,我可真揍你。” “好好好,不碰不碰,就你规矩多。”袁子昂撇了撇嘴,嘟嘟囔囔地抱怨,“小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现在倒学会摆架子了。我这不是担心你嘛,一听说你醒了,立马火急火燎地赶来看你,可不是来挨你揍的。” 他说着,忽然想起什么,眼睛一瞪,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对了,刚才在门口碰到赫连家那家伙了,阴沉着一张脸,活像我欠他银子似的。他来干吗了?” 宋昭神色微微一凝,随即淡淡道:“他是巡检司使,来问些案子的事,例行公事罢了。” 袁子昂皱了皱眉,显然对赫连信没什么好感,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哼,他那张脸,看着就让人不舒服。阿宴,你可别跟他走得太近,那家伙心思深得很,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宋昭轻笑一声,语气淡然:“我心里有数,你不必担心。” “唉,说起来都怪我,”袁子昂挠了挠头,脸上带着几分自责,“那日要不是我在画舫上庆生,你也不会遭此大难。这几日,我天天缠着父亲破案,非要抓住那伙贼子,抄家灭族,为你报仇不可!”他说着,眼中闪过一丝愤慨,随即又露出一脸天真,凑近问道,“阿宴,你知道是谁想害你吗?” 宋昭看着他清澈如水的眼眸,心中微微一叹,轻轻摇了摇头。 袁子昂是南州刺史袁大人的幼子,家中排行第三,自幼便备受宠爱。他天性纯真,心思单纯,从未真正涉足过外界的尔虞我诈,仿佛一朵未经风雨摧折的花,始终活在家族的庇护之下。 也正是因为他这般纯真的性子,宋昭与他相处多年,他竟从未察觉她女扮男装的秘密。 袁子昂不再追问,而是神神秘秘地说:“刚从京都得到的消息,你猜怎么着,太子殿下被陛下训斥,出京了。” “你说什么?”宋昭震惊。 第5章 行踪醒来后一言不发 袁子昂眨了眨眼,幸灾乐祸地笑了笑:“太子被陛下当庭掷了折子,连夜谴去了皇陵!堂堂储君被发配去守陵,可真是——”他边说边挤了挤眼睛,手指蘸着茶水在案几上写了个“祭”字。 宋昭神色微凝,太子被谴去皇陵,绝非小事。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道:“消息可靠吗?” 袁子昂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当然可靠!你也不想想我是谁,准错不了。” 袁子昂的母亲郑氏,是当朝贵妃的族妹,他又常常以贵妃之子——五皇子的表弟自居,在南州很是招摇,消息自然灵通一些。 宋昭点了点头,心中却隐隐生出一丝不安。太子离京,朝中局势必然动荡。父亲如今正在江州平叛,已经许久没有收到消息了,京中主导平叛的正是太子萧钺,怎会突然被陛下问责? 她沉吟片刻,低声问道:“可知道陛下为何训斥太子?” “这我就不知了,”袁子昂懒洋洋倚在案几旁,拈了块芙蓉糕塞进嘴里,含糊道,“不过听说是白日里八百里加急的折子送到御前,陛下当庭摔了茶盏,当夜太子便启程了。” 宋昭指尖微微一蜷,垂眸盯着案上青瓷茶盏,茶汤映出她微颤的眼睫。心中却暗暗思忖:八百里加急,会不会是江州战事? 一年前,竟陵王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在封地夔州起事,一路北上势如破竹,沿途地方豪强、流民盗匪纷纷投奔麾下,势力迅速壮大。朝廷闻讯大惊,急调忠勇侯率军南下平叛。两个月前,竟陵王被大军围困江州,遣使者前去京都求和,梁帝一时还没有决断。 宋昭突然想起“若侯府世子死了,父亲麾下的宋家军,恐日后无主”的流言。父亲只有阿弟一个儿子,母亲身故后,他一直未娶,身边连个侍妾通房都没有。 父亲曾随梁帝出生入死,北上征讨北戎,南下平定南陈,率领宋家军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战功。大梁建国之后,受封镇南大将军,领兵二十万常年驻守南疆,然朝堂之上,早有猜忌之声。若这次叛乱未平,那父亲的兵权…… 袁子昂咽下糕点,忽然压低声音,“阿宴,你说……会不会是那位的手笔?”他冲东面努了努嘴,又伸出了五根手指,暗指东宫那位向来与五皇子不和。 宋昭指尖漫不经心拨弄着腰间香囊,随手抓起案上泥金折扇“唰”地展开,笑道:“那你可问错人了,我对朝堂之事一无所知,管他们呢,反正离南州上千里远,倒是袁三哥将来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宋晏就行。” 袁子昂是五皇子表弟,将来如果是五皇子上位,他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袁子昂却“嘁”了一声,歪倒在榻上:“飞黄腾达就算了,只盼着别到时候连累我们袁氏就好。”又长吁短叹地道:阿宴,我父亲马上要调回京都了,我再也不能同你画舫夜游,春风楼听曲了。京都到处都是规矩,个个都是成了精的狐狸,谁耐烦去啊。” 宋昭任凭袁子昂一顿牢骚,只是目光微沉,心中暗自盘算:朝堂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太子离京,袁大人回京,或许只是一个开始。她抬眼看向窗外,天色渐暗,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 三更时分,宋昭收到石楠打探的消息,太子果然出京了,至于是不是皇陵,还需查证。算算时间,太子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