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夫说毒发频率会越来越快,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趁着现在还算清明,九鸣起身,打算找个什么物什,写封信给七娘,万一他没有等到她回来…… 屋内陈设简陋,床尾那口木箱子内放着几张皮子,和两件靛蓝色破旧外袍,看模样应是妇人的样式,难道掉进此处的是个女子? 搜寻一番无果,九鸣颓然坐在床上,忽然想起了七娘说“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的话,遂又重燃信心,拿起油灯,里里外外又仔细找了一遍。 忽然在床板下方,刻着一行小字:“梁六年,陈坑杀茶园数百人扔至崖下,芜假死脱身,逃至此处……” 九鸣大惊,梁六年是他六岁那年,茶园亦是他幼时曾经住过的院名,芜?莫非就是他此次南州要寻的人——阿芜,那个前陈朝擅长巫蛊之术的后人,母亲身边亲近的侍从,亦是他幼时唤作芜姨的人。 他猛地掀起床板,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小字。 “今日未寻到出路,却发现了不少果子……” “五年已过,不知公子是否长大,夫人所托之物,终究不能还他了……” “今日误吃了毒果,料时日无多,若有缘人闯入此地,请将木匣亲手送到忠勇侯手上,必有重谢……” “毒物附近,必有解药,在瀑布崖壁之上,生有灵芝草,食之毒性可解。” “瀑布后有溶洞,不知能否出去……” 记录的小字在此处便戛然而止,是从瀑布后面的溶洞走出去了吗? 那匣子呢?为何会交给忠勇侯?不应该给自己吗? 九鸣百思不得其解,将床铺翻了个底朝天,也未找到小字记录的木匣子,是被阿芜带走了,还是藏在了别处? …… 宋昭举着火把,一直寻到天亮都没有找到传说中的九叶灵芝草。 她的指尖已经麻木,却仍机械地翻找着每一片草丛。医书上那些工笔描绘的叶片纹路在脑海中反复闪现——叶如翠刃,茎生九节,月华之下隐现星纹。 荆棘划破手背,衣摆被灌木枝勾住,撕裂成碎絮也浑然不觉。直到抬脚时感受到渗入鞋子的湿意,她才发觉脚底早已血肉模糊。 太阳升起,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宋昭仰头一阵眩晕,心却一片冰凉,她几乎翻遍了这片林子,依旧一无所获。 她又累又渴,全凭一口气强撑着,九鸣还在等她,她不能倒下。 拖着疲惫不堪的双腿,来到瀑布下,洗去一手泥,然后掬一捧水饮了个够,这才觉得缓过劲来。 哗哗的水声像是隔绝了一切,水面波光粼粼,宋昭被光线所扰,将手搭在眉骨处,极目远眺。 忽见瀑布后虹光乍现,七色流转间竟凝成数道虹光。那光芒非霞非雾,倒似玉碎发出的光泽,时隐时现。 宋昭沿着潭水边缘,绕到瀑布之下。这里水流直下,激起阵阵水雾,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水声如万马奔腾般,震耳欲聋。 宋昭的衣袍瞬间被水雾浸透,她顾不上这些,避到水帘后面,抬头朝那道虹光望去。 只见水流后面,光滑岩壁有道天然的凹痕,其内有一个类似匣子的东西,光线就是从匣子表面发出来的。 在匣子一旁,有一株翠绿碧草,叶片肥厚,叶脉在虹光下幽幽泛着星纹,周边莹润着丝丝缕缕的金色光线,是九叶灵芝草! 宋昭激动得双眼微红,不放心地又数了一遍,有九片叶子,她终于找到了! 岩壁湿滑,上面还有奔腾的水流,攀上去绝非易事。 宋昭抽出匕首咬在口中,将红菱抹额取下一圈一圈缠在手掌处,活动了一下手脚,沿着岩壁上的凹痕和光滑的石缝,一点一点往上攀爬。 爬到一半,水流直直浇到她身上,手指在光滑石缝中坚持不住,掉到了下面的水潭里。 她也不气馁,重新游到岸上,再次往上爬。有了第一次经验,第二次她顺利摸到了匣子,却因体力不支,没有拔出九叶灵芝草,抱着匣子又重重摔进了潭里。 等再次回到岸上,已经精疲力竭。 宋昭抱着匣子瘫在瀑布后面,却感到后背一阵阵暖风袭来,她用手试了试风向,沿着瀑布后面的溶洞慢慢往里走。 里面漆黑一片,她打开火折子,观察着四周,洞内岩壁光滑,脚下有小溪流淌,温暖似喷涌的温泉。 越往里走风越大,大约又走了半个时辰,前面出现了一块大石,挡住了去路,从石缝间往外瞧,外面阳光明媚,大树参天,隐隐有人走过。 这是通路!他们终于可以出去了,眼前的这块巨石上方,有一道狭小的缝隙,宋昭目测,应该能爬得出去。 有了出路,宋昭浑身充满了力量,只需现在拿到九叶灵芝草,她就能逃出生天,阿弟也能醒来了。 宋昭正要起身返回,忽听到有人经过。她急忙吹灭火折子,躲在阴影处,透过缝隙往外瞧,心里期盼着是京墨等人寻了过来。 却见几个打扮山匪模样的人,手中拿着刀四处敲打,嘴里骂骂咧咧道:“他娘的,找了一天一夜了,连个毛都没见到,哪有宝藏?莫不是寨主被人骗了吧!” “就是,”有人附和道:“咱们哥几个在山上十几年,可从没有听说过有劳什子宝藏,若有,早他娘的挖出来了,还轮得到咱们!” “肯定有,那人说宋世子亲自带人进山来寻的,岂会有假?南州谁不知道宋世子整日只知道花天酒地,如果没有宝 藏,他能闲着没事亲自进山?找个画舫饮酒作乐岂不更爽。” 几人纷纷点头,颇为认同这个说法。 “听说不但宋世子来了,巡检司的赫连大人也来了,啧啧,这下山上可热闹了。” 听到这话,巨石后的宋昭握紧了拳头,赫连信也来了!他前几日进山剿匪,怎么还有漏网之鱼?看来他为官办事,并不像他表面那般尽善尽美,如同大多数官吏一样敷衍塞责罢了。 “有什么热闹的,不想蹚这趟浑水的大有人在,我瞧见六岭村的人突然都撤走了。” 有人这时嗤笑了一声,“不走等着被抓吗?六岭村那些人,行事鬼鬼祟祟,不是犯了大事,就是前朝余孽。” “哎,这话可不敢乱说。” “说说怎么了,这里又没有外人,大家身上都是背着人命落草为寇的,你看人家六岭村的人,再看看我们……” “行了,别啰唆了,赶紧找吧,眼看天又黑了,再寻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我们连饭都没得吃……” 等几人骂骂咧咧离开了,宋昭这才皱眉往回走,将六岭村暗暗记在心里,等出去了,一定要好好查查这个地方,不管是前朝余孽还是落草的山匪,突然撤走,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山匪的黑水寨,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