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了点头。 延吉布满皱纹的手立即从袖中抽出,象牙拂尘在空中划出半弧:“宣——皇城司赫连信觐见!” 声音在空荡的殿前广场回荡。赫连信猛地抬头,正对上萧钺骤然阴沉的脸色。 赫连信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朝萧钺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他大步流星地跨过汉白玉阶,官袍在暮色里带起一阵寒风。 在与宋昭擦肩而过的刹那,赫连信借着宽袖遮掩,指尖轻轻划过她的手腕。那触感如蜻蜓点水,却让宋昭袖中的手猛地攥紧。 “阿宴,”他低哑的嗓音,像混着血腥气飘进她耳中,“你在此等等我。” 话音未落,人已跨过那道朱漆门槛,殿门在身后重重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只余一个决然晦涩的背影。 宋昭心头猛地一颤,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那枚青玉簪在袖中突然变得滚烫,烫得她指尖发麻。她仓皇抬头,正对上萧钺鹰隼般锐利的目光。 直到掌心传来尖锐的刺痛,宋昭才惊觉那枚玉簪的尖角已深深硌入皮肉,在掌心硌出了血痕。 淮王萧翊缓步上前,锦靴踏在青砖上不闻半点声响。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人畜无害的笑意,却在凑近宋昭耳畔时,眼底闪过一丝寒芒:“宋世子,父皇召你所为何事?” 宋昭猛地后退一步,后脚跟绊在蟠龙纹地砖的凸起处。就在她身形摇晃的刹那,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扶住她的后腰。萧钺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掌心似有灼热的温度透过官袍传来。 “淮王殿下。”她匆忙站定,垂首行礼,“陛下召臣,是为询问家父腿疾之事。”袖中的青玉簪尖抵在掌心,疼痛让她保持清醒。 淮王眉梢微挑,琉璃般的眼珠转了转:“哦?”他忽然俯身,衣袖几乎扫到宋昭鼻尖,“侯爷的腿……好些了吗?”刻意拖长的语调里,似藏着 幸灾乐祸,“眼下是出不了京了吧?” 宋昭攥紧了青玉簪,木然地点了点头。却瞥见萧钺的拇指正摩挲着剑柄上那道新崩的裂痕,那是今日在郊外遇刺时新添的。 “五弟。”萧钺突然将宋昭往身后一拽,玄色大氅如垂天之云将她整个笼罩。剑鞘“锃”地一声嗡鸣,寒光乍现三寸,映得他眉宇格外冷厉:“孤听说,你府上今晨运出两车草席裹尸,死的还是贴身十年的青雀统领?” 淮王萧翊闻言,脸上笑意骤然凝固,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寒光。 “哼!”他声音陡然拔高,在空旷的殿前回荡,“我那统领死在谁手里,太子想必一清二楚,太子滥杀无辜,残害忠良,此事定会请父皇主持公道!” “孤为何要杀你的人?”萧钺低声一笑,“莫不是你酒还没醒?” ※ 如?您?访?问?的?W?a?n?g?阯?F?a?b?u?y?e?不?是??????ǔ???e?n?????????5?﹒???ò???则?为????寨?站?点 淮王丝毫不惧,反而挺直了脊背。他进宫后本想状告太子,却撞上父皇突然发病,拖到了现在。眼下这个时机刚刚好,宫中禁卫全在母妃手中,筹谋多年,怎么会怕了这个来路不明的孽种? 何况他手中还握着赫连信这个底牌,就不信踩不死萧九鸣! 殿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延吉沧桑的声音传来:“陛下口谕,宣太子、淮王即刻入殿觐见。” “父皇——”淮王当即换了一副面孔,拖着长音率先跨进门槛,迎面却撞上赫连信,只见他满脸菜色,手中拿着一个长长的匣子,不知里面放着何物。 他颇为无礼地瞅了淮王和太子一眼,扭头对宋昭道:“宋世子,我与你有话说。” 宋昭的心忽然揪起,情不自禁看向萧钺。 网?址?F?a?B?u?y?e??????u?w???n????????????????ō?? 第77章 再选一次哪一个真正是你的人? 太子殿下眸色深沉如墨,握着剑柄的指节已然发白。赫连信视若无睹,径直上前抓住宋昭的手腕,腕上碧玉簪子硌得“咔”地轻响。 萧钺下意识伸手拉住了宋昭的另一只手臂。 空气仿佛突然凝滞。 延吉这时候开口提醒道:“太子殿下,陛下宣召!” 萧钺的手一点点松开,垂落的手指无意识摸向腰间的蟠龙墨玉禁步,摩挲着那枚不起眼的翠叶玉坠。 宋昭垂眸,从赫连信手中挣脱,腕间仿佛还残留着他用力后的痛意。她瞥了一眼同样冷肃的一张脸,声音平静得可怕:“赫连大人请!” 转身时,她看见淮王没来得及收起的戏谑的笑容。玉阶上的积雪在她脚下发出细碎的碎裂声,一步,两步,始终没有回头。 淮王突然冷笑一声,蟒纹金线袖口在风中翻卷如毒蛇:“好一场大戏。”他甩袖踏入殿门,却在门槛处顿了顿:“太子不去送送宋世子?毕竟……”他意味深长的尾音消散在殿内。 萧钺立在原地,暮色为他挺拔的身影镀上一层暗金。他望着那个越走越远的单薄背影,握紧了拳头,转身大步迈向殿内,腰间那枚翠叶玉坠不知何时已出现一道裂痕。 高台之上,宋昭俯身往下看。夜幕之下,万千灯火灿若繁星,点缀的亭台楼阁流光溢彩。 “从这里看果然如仙境一般。”宋昭叹道。 赫连信静静望着这片繁华盛景,眸色深不见底。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曾经是陈王室所有,纵横交错下的宫道上,不知道染过多少血迹。 夜风拂过宫灯,赫连信却平静道:“如此盛景,很难不动心。可惜,美丽的花朵下都有肮脏腐烂的泥土,滋养出的野心,覆灭了花朵。这里每一寸花园下,都流淌着陈氏的鲜血。” 宋昭广袖一振,抬手指向正中的宫殿,声音清越如碎玉:“成王败寇,自古如是!”她慨然道,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这天下应是有德之人居之。陈国暴政,陈王穷奢极欲,致使民不聊生,十室九空,饿殍遍野,百姓苦不堪言。”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不是梁氏取而代之,便是其他姓氏入主,终归要还天下一个清明!” 赫连信猛然转身,目光如刃直刺她的双眸,声音低沉而凛冽,“既知如此,你为何还要执意扶持陈王那个遗腹子?!” 宋昭广袖下的手猛地攥紧,倏然后退半步,脊背抵住冰凉的朱漆廊柱,丝帛裂响间碧玉镯“铿”撞上蟠龙石柱。 “你……”她声音发颤,指尖不自觉地揪住了衣角,唇瓣微微发抖,却强撑着扬起下巴,“大人这话是何意?” “阿昭,你如此聪明,不会不明白我的意思!”赫连信上前一步,伸出手臂撑在廊柱上,像是将她圈在怀中一样。 “他这么多年汲汲营营,坐稳太子之位,不就是为了颠覆朝纲,复辟陈朝吗?”他眸中闪过狠厉,“你是看不破呢?还是被他蒙蔽了?” “其实不怪你,连陛下都被他花言巧语下蒙蔽了,何况是你。” 赫连信冷笑一声,“为了扮演好薛皇后的儿子,他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