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好说。”胖老爷陪着笑,耐心问祝之渔:“姑娘且仔细说与我听,那人是何模样?”
“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祝之渔描述道:“身逾八尺,体如修竹,清瘦颀长。眸若点漆,唇色浅淡……”
“啊呀!”胖老爷猛地击掌相和,“依姑娘所言,这俊俏小郎君正是犬子的模样!”
“是……您府上的公子?”祝之渔一怔。
她仰起脸打量着华贵气派的庭院。
寂临渊当真住在这座府邸?可他通身的气度显然同这奢靡之风格格不入。
“是是是,千真万确!犬子俊逸非凡,世无其二!”胖老爷笑着道,“不巧,适才我儿出门会友,否则定唤他过来同姑娘见上一面。”
“王二,”胖老爷唤来小厮,“去,将公子的画像取来,请这位姑娘过目。”
“公子体如修竹……”小厮回想着祝之渔的话,取来一卷画像。
胖老爷没来得及看上一眼,笑着转过身去吩咐侍女沏茶。
祝之渔自小厮手中接过画像展开,心底一惊:“当真是寂临渊。”
“可我怎么瞧着,画中人的模样同这位老爷并不相像。”她同辛雪霁耳语。
“兴许是随了母亲的容貌。”辛雪霁收起药箱,“天色不早,我该赶往下一户人家了。你呢,留在这儿等那位公子回来,还是随我离开?”
“我随你同去。”祝之渔不习惯麻烦别人,她不想耽搁辛雪霁的时间,便匆匆自袖中取出纸符,交给胖老爷。
“符纸避灾,可保平安。劳烦您代我将此物转至令郎手上。”
“好好好,姑娘有心了。”胖老爷很是满意。眼前这小姑娘模样好、性格也好,又同宣德侯府的世子妃走得近,勉强配得上他的爱子。
他心底打着算盘,亲自送人离开。
“爹,我回来了!”
甫一抬脚跨过庭院门槛,便听得跋扈的叫嚷声由远及近。
“哎呦,来得正正好!”胖老爷喜上眉梢。
“耀祖快过来,见过这位姑娘!”
谁?
祝之渔闻声一愣,僵硬地转过身,却见胖老爷挽着同他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富态青年哼哧哼哧朝自己奔来。
两具臃肿的身体重重碰撞在一处,每跑一步,脚底甚至地震般抖上一抖。
脑海里轰隆一声,如遭雷击。
祝之渔看懵了。
这这这……
这富得流油的气派,丰满得溢出来的圆润感,同她描述的模样哪!有!半!分!关!系!
胖公子撩起刘海,勉力睁开陷在肉里的眼睛,冲她嘿嘿一笑:“听闻姑娘爱慕小生?”
爱慕?!
祝之渔一瞬感觉天塌了。
怎么传谣传成爱慕了!!
辛雪霁敏锐察觉她脸色不对劲,当即站出来帮忙打圆场:“呃……这位便是季公子吧,名不虚传,果真一表人才呢。”
“那是自然!”胖老爷得意洋洋。
“抱歉,”祝之渔缓缓开口,“我似乎认错人了。”
庭院蓦地一静。
“认错了?”季耀祖的圆盘胖脸挤过来,“小娘子,你诓我呢?”
“真的很抱歉,今日打扰了。”祝之渔尴尬,“符纸便送给这位公子罢,若遇危险,可保下公子一命。”
“咳,”辛雪霁握住她的手,帮忙开脱:“时辰不早了,我们还要赶去宋宅、陆宅。”
季老爷哼哼两声,捏着符纸道:“送客。”
***
“怎么会这样。”
走远了些,祝之渔面对季府的院墙哀嚎:“画像上的模样,同季公子分毫不像!这也太诈骗了罢!”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辛雪霁叹息,安慰她:“你在找那人,兴许他也在寻你的下落呢。”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墙头掉落什么物件。
一把油纸伞骨碌碌滚到祝之渔脚畔。
“这不是雨天赌气丢掉的伞么?”祝之渔弯腰拾起,“怎么会掉这儿来了?”
她翻转伞柄,忽然发现一张绑在边缘的字条。
“戌时三刻,碧波亭西见,勿惊他人。”
落款人名写着:寂临渊。
深夜约她在偏僻地带见面,还特意强调要求少女独自前往赴约。
作为接受过21世纪反诈意识培养的大学生,学院三令五申的蓝底白字通报给祝之渔及时敲响了警钟。
***
夜色漫过青石阶,惊蛰过后,湖畔草丛里的虫子躁动不安。
她怎么还不来。
漫长的等待中,少年袖口的布料早被他指腹揉得发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