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然后, 圣人用力攥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到身前。
殷无极苍白的手腕, 已经极为寒凉。当他不再用魔气护体时, 他那天生的体热,都像是冷却的灰烬。
“师尊教我的,我听进去了。”殷无极的嗓音有些沙哑,他低下头, 唇角的弧度微微扬起,却轻声道:“我无法控制心魔的时候, 不会自毁,但是, 您要来杀我。”
“你这叫,听进去了?”谢景行声音一沉。虽说知道徒弟固执, 但真的面对时,还是服了他的一意孤行。
“之前,我担心自己理智消磨后还残余疯狂执念, 不小心伤到您,是我想左了。心魔又不是我,就算魔气成倍增长, 也不过是个疯狂的野兽。”
“区区野兽,哪里能敌的过您,您那么厉害,定有一万种方法杀了他,替我报仇,对不对?”
“……”
殷无极浅笑着,甚至还伸手,替他把一缕发丝别在耳后,“谢先生,您是这世上,唯一能杀了我的人。我想死在您的手上。”
他看着温柔,实则最是残忍。
殷无极要他一个承诺,他要他亲手杀他,这是在他心上捅刀子。
让谢景行眸光一沉,攥紧了他的左腕,让他苍白的皮肤泛上青色的淤痕。
而殷无极却丝毫不觉疼痛,反倒勾起唇角,那笑意盈然的样子,看似是他的小漂亮,可谢景行却看到他殷红眸底极致的疯狂。
那是一种,哪怕燃尽自我,也要照亮一切的决绝。
殷无极想要最盛大的谢幕,最辉煌的退场。
他要将最后一次征伐写在生命里,为他一生作注。他有一定要实现的道,一定要完成的梦,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哪怕他们相约合道,也不过是一个缥缈的誓约。那会在何时发生,会有何等契机,他说不准,师尊也说不准。
许是在他生前,许是在他死后。
他死后,那条天路,他的先生就要一个人闯了。
圣人谢衍本是天生圣人,为了他这个不肖徒弟,他付出了多少代价?
不说灵骨、心血、修为,他为替他压制心魔,三劫齐动,不得不兵解,连圣位都舍了。这数千年,他数次要活不下去,是他的师尊从未放弃,一点一点地,为他辟出一条活命的路,逼着他与天争命,才让他苟延残喘到今日。
他们是两个狂妄到要反了天道的人,就算在此世已是横绝天下的大能修者,他们在这持续了万万年的天道面前,亦然与万物刍狗,没有丝毫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