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树长大了,是该为种树人撑起一片树荫了。”殷无极的额头抵着树干,让长发挡住他的神情,声音几乎沙哑破碎。
殷无极看向师尊的眼底,在那圣人看似包容一切的温柔眼之中,好似有着迸溅的星火,决绝而固执,亦然在灼灼地燃烧。
帝尊忽的颤抖起来,他怎么会听不懂师尊的弦外之音?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他为师长,用千年的心血栽培出了独一无二的殷别崖。
如今,在他的生命即将枯萎时,师尊领着他回到了故乡,为归乡的游子寻找那些旧时的回忆,是在告诉他——你回到了我的身边。
“……落叶总归根,师尊,我回来了。”殷无极的用脊背抵着高高的树,微微仰起头,看向那并不很湛蓝的天。
阴云之中,仍有天道的窥伺。可他却依旧笑着,肆意的,开怀的。
他要畏惧什么?是生、老、病、死?
不,都不是。有师尊在他的身边,他需要怕什么?
“我回家了,我回家了……”殷无极向着白衣的圣人笑着张开双臂,在树下紧紧地拥住他,用下颌抵着他的肩,近乎痴狂。
“我流浪太久、太久了,都快找不到回家的路了,还好,您回来了……我跟着您走,这一回,我就算死也不会放开手。”
“……傻孩子。”谢衍温柔地摸了摸他后脑的软发,哪怕他的头顶已然聚拢了天道的劫云,他却云淡风轻着,把徒弟揽的更紧了些。
“既然已经决定了跟着我走,该有的名分,自然都要补给你。”
“……名分?”殷无极怔住了,他忽然想起方才搁置的话题,谢衍那句看似玩笑般的“师娘”,他却听出了全然的认真。
谢衍拉着他的手,一路走入圣人庙。
叛师弟子,本该无法进入圣人庙。可是整个圣人庙的禁制都是谢衍所设,又怎会拦他想带的人?
孔圣峨冠博带,孟亚圣儒雅亲和,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上古大儒的塑像陈列其中,沉寂而威严。
虽说殷无极也参与雕刻了圣人像,但是他却一次也未进庙参拜过。
当他踏入天问殿时,他近乎惊异地发现,圣人像两侧与前方,几乎被一抬又一抬的雕花木箱堆满,上面还刻着“囍”字。
而有权力将这些东西堆积到庙宇中的,毫无疑问,唯有师尊一人。
本以为此行是为归乡的殷无极,近乎手足无措地站在圣人像之前,脸上泛着浅浅的红,几乎不敢去见那神像出自他之手的五官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