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衍放下自己看了一半的地方志,瞥了一眼博山炉里檀香的残骸,什么也没说。
然后,他披着青色的外袍,徐徐走至门口,看了一眼宁静的城池。
城中依旧毫无异样,就好像只有他的学生凭空消失了。
“莫不是觉得与想象中不同,中途放弃了?”他心想,却又摇头否定,那孩子每日的用功不是假的。
他垂眸,随手抓了一把棋子掷下,棋子如星落,散了一桌。
“怎么在城外。”谢衍掐指一算,便知学生旷课恐怕非他本愿,心里那股子郁闷之气消了不少,随即又蹙起眉,“山穷水尽,枯木生花?这是什么卦象?”
屋外已经飘起小雪,整座边陲城市笼罩在寂静之中,天色蒙蒙。
谢衍到底还是按捺不住,抬脚便往外走。
好歹是他的学生,总不能让他莫名其妙地送了性命。不过,边关的确危险,把他带回来后,确实要考虑他的去留了。
他摊在桌上的地方志里,绘着栩栩如生的‘傀儡虫’,被墨笔圈画出来,标了一行批注,上面写着:其身如蚕豆大小,以脑髓为食,以人为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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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离开流沙地,越是往里走,越觉得奇石诡谲,幽影重重。
萧珩把黏着血的头发重新束起,下巴处有些淡青色的胡茬,显得英姿勃勃。他的嘴上没个把门的,“万一我们真的不小心走进蛮人老巢怎么办,难不成我们俩努努力,把他们一锅端了?”
“来时的路线不能走,只能重新找路。”少年把破碎的盔甲卸了,轻装上阵。一柄暗淡的铁剑,在他手里却显得无坚不摧。“你若是后悔了,便原路折回,我不拦着你。”
“我就说说罢了。”然后萧珩看到了面前的断崖,摸了一下鼻子,道:“喂,不会是死路吧。”
“……你还是别说话了,乌鸦嘴。”少年也没想到算出来的结果真的是死路,脸上有点挂不住。
他断崖上往下一看,袅袅烟气从连绵的营地升起,却显得过分安静,不似活人住处。
“我宣布,我们把蛮人老巢包围了。”萧珩倒也是心大,没想到自己真的说对了,他一把搂住他的脖子,笑道:“这么大的战功摆在我面前,你说,我们去把他们老家抄了如何?”
他半开玩笑地说起时,眼睛里甚至有着野心的火。
“想死就自己去,我不奉陪。”少年冷酷无情地拍掉了他的手,“我还要回去找我的老师,今日还有功课没有完成。”
他虽是这么说,心里却清楚希望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