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谢衍刻意保持距离下,散养小狼崽的时候,难免有些地方顾及不到,而小家伙又不是个会抱怨的性格,无论冷饿,他都自己默默忍下来,实在藏不住时,谢衍后知后觉地给他贴补一些,他甚至还露出有些愧悔的模样,懂事极了。
还是要尽快决定了。谢衍叹了口气,替他孤弱的学生掖了掖被角,却见少年苍白的小脸浮现出高烧的红晕,唇被咬出好些印子,喘息也急促沉重,这让谢衍伸手又是在他眉间一按,少年的呼吸才平缓下来。
谢衍不是个会照顾人的性子。
他年纪轻轻,修为便至大乘后期,渡劫近在咫尺,是天之骄子的命。有这样骄人的天资,他自然很有些傲气,有些修真界前辈不太看得惯他,批他“目下无尘”,他也只是一笑置之,从不放在心上。
想要传道受业,他就有教无类,桃李满门。欲复兴儒道,那他就继往圣之绝学,修复古籍,重塑传承,将学说传遍世间。
偌大天下,无人可拘束他自由,于是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起初,他并不想带一个小拖油瓶,但兴许是被道祖说的意动,兴许是被他出众的天资吸引,又或是当真合了眼缘,他一点点地教这个敏而好学,又性子坚忍的学生,终究还是教出了几分感情。
萧珩心细如发,他见孤高淡漠的修士,看上去冷淡,实际上却十分关注学生的身体,于是便放下心来。见谢衍不再理他,他也知趣,放下东西便离去了。
炉火渐熄,雪光与月光从窗户照入室内,摇曳一地素白。
执着烛台的先生走到床前,长发落在肩头背上,显出他清隽的身姿。
“既是醒了,便起来吧。”谢衍把药碗搁在床边柜上,道:“你身体里还有余毒,若是不想留后遗症,就把药喝了。”
少年睫毛轻颤,知道瞒不下去了。他手肘撑着床榻,从高床软枕中直起身,发觉自己身上的衣物都被换过,布料质地不似任何俗世织物,轻柔贴身,舒服极了。
“谢先生……”他骤然烧红了脸颊,半点也不敢看谢衍,一双盈盈生光的眼睛,却比星辰还要明亮。
到底是孩子。谢衍一笑,把烛台放在桌上,道:“睡傻了?”
他怕小孩睡不好,特意把灯拿远读书,看完一册,他心里想着,孩子大概也要醒了,才折回看看情况。
“先生救我,无以为报,此生愿为奉先生为主,为先生鞍前马后。”少年眼一闭,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大声道。
他爱恨分明,如此这般,是认定了谢衍,就算是被赶也不肯走了。
“不必。”谢衍把药碗端起,用手背试了试壁上的温度,然后递给他。“我又不缺伺候的人。”
他的一切亲缘情缘皆是淡漠。身在世家,亲缘寡淡,父母亲朋在他记忆里几乎没留下什么痕迹,而那金碧辉煌,前呼后拥,美婢如云的世家显贵生活,在他看来不过庸人流俗,毫不留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