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化人不与蠢人做朋友。
三句话点不透,那便不说了,猜去吧。
反倒是他的小徒弟整日操心他的起居,他的师尊挑嘴又爱洁,容不得什么污他眼睛,却又从不说出口。殷无极整天猜他心思,不断修正,竟然也让他揣度出了个大概。
时至今日,他抬一抬眼便能觉出喜怒,一句平平淡淡的“嗯”,殷无极都能听出七分情绪。当然,这也有谢衍在他面前格外放松的缘故。
殷无极正在专心剥核桃,小碟上已经盛了一堆,白衣的书生倚着栏杆,一身风流,他施施然向下看,懒散道:“徒儿可想去凑凑热闹?”
对于殷无极这种踏入仙道的修仙者来说,考个试不过是谢衍为他设计的历练一环,属于阶段性考试。他不做什么大官,自然不需要经营名声,也不用结识什么座师,东奔西忙,被人捧高踩低。
“师尊既是想看看热闹,徒儿便去凑凑趣。”殷无极咬着一颗松子,噙着笑向他一瞥。
“去,试试你的水平,把他们驳倒。”谢衍随手一指,便是要徒弟去掀场子,“可别给我丢脸。”
“那是当然。”殷无极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坚果碎屑,就撑着栏杆,轻巧地往下一跃。
谢衍什么都敢说,道佛之礼,百家之言,乃至儒家经典,在谢衍口中,有其精华之处,也有糟粕。就算是孔圣之言,他该批驳照样批驳,就算是与道祖、佛宗清谈,他都敢当着他们的面说他错了。
好似天问先生之名号,便是在教他质疑一切,永不满足。
道祖曾笑言,“天问先生谢衍,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狂徒。”
“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面对众人对《道德经》的争论,少年朗声道:“若依你的解读,愚民如圈养牛马,使其不通文墨,只事生产……恕我直言,太平盛世时国无栋梁可用,不稳;乱世生豪侠义军,不智。”他笑意盈盈,道:“把百姓当傻子的,自己才是个傻子。”
众人无不侧目。
谢衍笑着斟茶,心想这小子果真有几分轻狂气,伶牙俐齿的,骂起人来怪带劲的,像他。
殷无极所批驳的,是当前的通用注解,无疑是在打注解《道德经》,也是当今主考官的脸。而这句话时下的解读的确不准,只因为上古已去,《道德经》残本为今人注,自然有许多解释。
旁人一看不出问题所在,二是不敢反驳名家观点,以免闹出笑话。
谢衍教他时,却告诉他:“百家之言,欲容之,必先通之”。
驳倒百家之前,必要通读百家,学贯古今。而在上古传承散佚的如今,谢衍的藏书规模也是数一数二,再犄角旮旯的解释,他都能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