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似乎是有点睡懵了,他还眨眨眼睛,睫羽掀起,有些不知事的天真。
“现在感觉如何?”萧珩见他迷糊着,便丢给他一坛子酒,笑道,“圣人弟子皮肉娇贵,能喝酒不?”
“好多了。”殷无极原本苍白的面上,此时显出几分生气来,面对男人的揶揄,他面色不变道,“当然能。”
说罢,殷无极手腕一转,提起酒壶,披衣从床边起来,走到桌前。
萧珩已经摆好了酒杯与肉食,皆是这边城特色,正翘着二郎腿看他。
殷无极则是倾倒酒壶,给自己与萧珩的杯中满上,算是答谢他这几日的守护之恩。
岁月的流逝并未消磨当年的交付生死,反倒有种他乡遇故知之感。
这很难得,值得当浮一大白。
殷无极把盏,与他碰杯:“莫愁前路无知己。”
只是一碰,萧珩分明看到他眼底有着旷古的孤独,于是他大笑,酒盏发出一声脆响:“天下谁人不识君!”
殷无极身上总有一种违和感,他明明如肃肃林下之风,君子风度无可挑剔,却总是让人有削足适履之感,好像套在了一副不合衬的皮囊里。
“殷老弟,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天生不会屈居人下,将来是要做大事业的。”萧珩满上酒,道:“你若是现在觉得好……”
“我很好。”殷无极打断了他的话。
他也不用酒盏了,而是提起坛子,与他酒盏一碰,唇的弧度冷厉锋锐。“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用不着旁人评说。”他好像在说服自己:“是谢先生把我带出了泥潭,他很好。”
“你觉得不能对不起他。”萧珩:“所以你把自己的手脚都捆着。”
“师友深恩不可负。”殷无极支着侧颈,因为将将起身,他未束冠,长发如流水披散下来,配着玄袍宽袖,颇有些雍容的风姿。
“我不能让他失望。”良久,他才道。
“哈,那就喝。”萧珩是个聪明人,并未点破殷无极内心的挣扎,而是也颇为豪放地提起坛子,与他碰了坛,仰头灌下。
透明酒液沾湿了衣襟,浇的淋漓,通透到了心里。
殷无极平日里陪谢衍对饮,都是玉杯佳酿,微醺即止,少有大醉时。
萧珩可不顾及那么多,绿蚁浊酒,烈的能够穿喉。浊酒小菜,正适合就着魔洲边境的风下酒。
萧珩是失意人,殷无极就不是了么?
两个失意人碰到了一起,一切尽在酒中。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