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的青年头戴斗笠, 长发披散,沉默地坐在茶馆的角落,他只叫了壶茶自斟自饮, 不与任何人说话。
此时处处都是热闹,他像是融进了市井中,像是一滴水藏入一片大海,不甚显眼。
“殷无极,你真是找死来了!”心魔在他的耳畔很是气恼道:“你就算学会了收敛魔气,让寻常修士摸不清你的底细,也堪堪只能隐于闹市。但那仙门大会上都是谁?先不论最熟悉你的谢衍,道祖、佛宗这两个老儿可皆是妖修魔修的克星,你又怎样瞒过他们的眼睛?”
“我知道。”
“你又知道了,嗬嗬,仙门是如何对待魔修的,曾经肃清过流离城的你能够不清楚?你难道要送上门,让他们打你,杀你?”
“谢云霁若乐意,便打我,杀我罢。”殷无极反倒漫不经心起来,他支起侧脸,斗笠底下只露出瘦削的下颌,还有浮着无所谓笑容的唇。
他的神情冷漠,近乎厌世,道:“我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他若要杀我,这一身修为,还他又何妨?”
心魔见他如此自我放弃,立即跳脚:“混账东西,一点志气也没有。”他尖利地叫着,一个劲地拍着翅膀聒噪:“难以置信!难以置信!得到如此绝世的力量,身负这样让人羡慕的机缘,你竟然一心求死?”
“不然?”殷无极阖眸,冷哼道:“我能去哪里?一个仙门叛徒,去哪里会有好结果?与其被天下通缉,苟延残喘,不如自己选个合心意的死法。”
在中临洲死路一条,也许唯有去如今封闭的北渊洲,还有一线生机。
但他去不了。
在谢衍亲至流离谷前,那通往北渊洲唯一的路,已经被彻底封死了。
茶馆人来人往,自然做些消息的营生。
新交付的邸报印来,小二吆喝,“卖报了,仙门邸报!三文钱一份!”
等到他到了殷无极的桌边,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是殷无极。
他道:“劳驾,给我一份。”然后伸出苍白的手,推出一块纹银。
这些日子,魔气已经几乎将他折磨的几乎死过一回,从阴暗幽深的洞窟中走出来,苍白的腕骨突出,他消瘦了许多。
若是平日里,谢衍见到他精心养着的徒弟这般模样,怕是又要冷着脸发脾气。
“好嘞,给您一份。”小二抽了一张,却见那客人低头浏览起来,懒得要他的找钱,于是悄悄塞回口袋,笑着说道:“客官,看您也是来凑仙门大会的热闹的吧,小的再额外附赠您一个外头传疯了的消息——但是做不得准,小的随便说说,您也就随便听听。”
“说吧。”殷无极翻着小报,纸上印着“仙门三圣再聚,重新制定战后盟约。”如是云云,都是些官方的话术,他只能从字里行间读出些有用的信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