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年轻的大魔颤抖着肩膀,再度举起剑,可这些日子的双修相伴,识海交融,早已让他体会过世上最幸福的事,这让他又怎样能心无旁骛地对枕边人抱有十分杀意?
他知道,谢衍迟早是要走的。
兴许是要在离别前,教他最后一课,他的师尊在这些日子里,向他施加几乎恐怖的压力。有数次,他都以为谢衍是真的要杀了他。可回过神来,他只是陷入了红尘卷创造的幻觉,而谢衍的剑尖,正抵在他的喉咙上。
殷无极跪在谢衍的面前,迎着他如秋水的剑,暴露出自己白皙修长的脖颈。
“谢先生,你要我对你抱有真正的杀意,我做不到的。”
“为什么?”
殷无极仰望着他,绯眸灼灼如火。
“因为,如果你要杀了我,我哪怕再痛苦、再不理解。但如果你坚持,我还是会为你去死。”
他捧出这样炽烈的一颗心。
谢衍的眼睫猛地一颤,看着他那张姿容绝世的脸,神情生动,这般的年华,正是如盛开的荼蘼。可他神思微晃,又想起那双被磨去所有情绪,漆黑生命唯剩杀戮的眼。
渡劫若是失败,会让他重新被天道连上傀儡线。
他会变成那副样子,不会笑,不会哭,成为只知道杀戮的邪魔。
“你可知,我在教你什么?”
“……请先生指教。”
谢衍轻叹,从他的背后揽上青年大魔的腰,然后握住他握剑的右手。温度相贴,呼吸相闻。
殷无极躯体一僵,胸膛起伏,呼吸急促了几分,道:“师尊?”
谢衍引他握剑,在山壁之上,深深凿下一个蕴含无穷剑道的字。
“这是什么字?”谢衍的手臂几乎把他钳在怀中,连拂在他耳畔的吐息都显得冰凉,他敛眸,冷然问道:“回答我!”
“争!”殷无极的瞳孔中,映着那银钩铁画的一个字,答道。
“当你在仙门之时,我可以庇护你,所以,我教你君子无争,教你中庸,教你藏锋不显,宽和温润,这是教你在羊群中的为人处世之道。”
“现在,你既是踏上修魔之路,那便亮出你的獠牙和利爪,去争!与天争、与地争、与命争!谁人阻你,你便杀了谁,哪怕拦你的是我,你也要出剑,与我拼命!”
“跌进泥地里,你给我站起来!坠进深渊里,你给我爬出来!哪怕是天道要折了你的骨,逼迫你要对它折腰,你也得拿起你的剑,提着一口气,去撕了它!”
“殷别崖,你既出自我的门下,我便要教你,哪怕世事再多艰,你也要顶天立地的,去做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