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去插手这场战斗, 就是对他最好的守护。
“啊——”
他听到背后传来近乎嘶哑的怒吼声, 与什么重重地跌落地面的声响。
谢衍紧紧咬着牙关, 漆黑双眸合起,复而睁开时, 平素淡漠的神色消退了, 取而代之的是无力与痛苦。
圣人的五感出众,哪怕背过身, 那孩子每一声悲鸣, 每一缕喘息, 每一次重重跌倒又爬起的声音,依旧能够清晰地传到他的耳中。
这些声音如同钝刀, 反复地割着师长的心,让他宛如身处炼狱火海,时时被摧心的火烧灼。
他至今仍记得, 无论再痛苦, 殷别崖从小时候起就不会轻易呻/吟出声。
孤戾的小狼性子倔强,早慧又敏感, 除却依赖他之外,对世间的一切都抱着警惕与戒备。
他不喜欢敞开自己的伤口, 无论修炼时受了什么苦,只有谢衍勒令, 才能看见他怯怯伸出手,掌心一片血痕。
哪怕渡过比常人更烈的天劫,玄衣下血肉都黏连在一起, 殷无极依旧行止无异,半点也不呼痛,只是绷紧了脊背,冲着他盈盈地笑。非等到他离开时,他才会浑身一软,跌坐下来,任由血濡满自己的脊背。
无论谢衍如何骄纵他,那一把饮血快刀永远是对准了外部对师尊的攻讦,对着他的先生,他永远是敞开了最柔软处,执剑跟在他的身后,像是甩不掉的小尾巴。只要师尊偶尔摸摸他的头顶,他的眼睛高兴的都能渗出蜜糖来。
见到小徒弟躲着自己,一定是又落得一身伤,想要独自藏到黑暗里,如小兽一样舔舐伤口。若是拦他迫他,那孩子也不过是端出一副或是骄人恣睢,或是锋利恼人的模样,非得把他赶走,才知道缩成一团悄声呜咽。
无论时光荏苒,把他变成何种模样,他在师父眼中,永远是那样骄傲明亮,恣意轻狂的少年。
这样惨烈的元神之战,他到底是有多痛,才会这样克制不住地嘶吼出声?有多绝望,才能用这种方式发泄出以人之力对抗天命的恐惧?他到底有多视死如归,才能够有勇气与地脉龙气几日几夜的鏖战?
又是游龙扫尾。
谢衍听到什么重重地撞到他背后的栏杆处,好似尖锐的利爪刺裂元神的闷响,一时间,连风都停了,半天也没有声息传来。
谢衍瞳孔一缩,一剑荡平那些从识海裂缝闯入的龙气,继而拂袖转身。
然后,他赫然见到那逼近栏杆处,正抬首凝望着他的赤红龙瞳,与他利爪之下被牢牢攫住的年轻大魔。
殷无极的墨色长发披散着,发尾凝着粘稠的暗红。他的浑身是血雾缠绕,被收紧的龙爪钳制着、穿刺着,淋漓的血落下,让他像是被弄坏了的人偶。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