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嗤笑一声,却是用一种意外亲昵的口吻评价道:“我的徒弟,我能不了解他吗?平素无事,看着倒是有点君子的模样,但一遇风云,便是胆大妄为,疯癫的很,什么都敢做,连尊位都未到,居然连龙脉都敢去争一争……而且,居然真的给他争成了。”
哪怕他有帝命,这龙脉之主,也不是随便能做得的。
风飘凌以为他是算出来的,对于圣人闭关是为沟通天命的说法,更信了几分。但他本能地有些不喜那叛入魔道的前师兄,甚至还隐隐地有些排斥,于是道:“师尊,但他已经入了魔,是仙门大敌……”
“飘凌啊,你猜一猜,待会去了学宫,有多少人会说我‘养虎为患’,又有多少人会说我‘养寇自重’?”
谢衍却是悠然拢袖,行于细雨落花之间,目光却仿佛穿越辽远的微茫山,落在了遥遥的魔洲。
“他们害怕魔修,怕得不得了。他们乐见于一个混乱割据的北渊洲,本能地不想看见一个统一的稳定的魔洲,要把自己的安全感,建立在北渊生民的离乱与痛苦之上……”
“仙者为尊,而魔者卑。仙门为文明,而魔洲为蛮荒。所以仙门理所应当地应该要求魔洲纳贡、甚至不惜以引发魔洲分裂的方式,去保证对方不构成威胁,如此,是将其看为‘魔’,而不是‘人’。”
风飘凌怔住,似乎还有些不理解,道:“可是魔修生性残忍嗜杀,功法传承之中,更是茹毛饮血,实在……”
“你还不懂何为‘天下大同’。”谢衍轻叹一声,笑道,“待你触及大道之时,你便会明白了。”
天道之下,无论是仙还是魔,都只是挣扎的虫豸而已。
在旁人都在聆听圣人之言,对他顶礼膜拜时,唯有殷无极背离,独自执着剑,斩出了另一条道路。
在旁人都走在一条墨守成规的道路之上时,唯有他逆流而上,在手心攥着一颗燃烧的火种,然后笑着告诉他:“变革到来了。”
亲眼见证过那发生在识海中的龙脉之战,若说谢衍心中的感受如何,他只有一个词来形容,那便是“战栗”。
如芒在背的敌意,侵略如火的魔气,以及殷无极那明明指向龙气,却好似在挑衅更高处的白衣圣人的猖狂剑锋。
那种近乎尖锐的挑战,让永远孤行于大道上的圣人回过头去,提灯一照,却见到那玄袍的大魔吟啸且徐行的影。
“圣人呐……”明明是最寻常生疏的称呼,谢衍闭上眼,脑中回荡起他无数次的轻唤,仿佛从他拖长的语调中,听出了带着笑的亲昵。
可打破他的美好回忆的,却是旁人刺耳的声音。
“圣人,帝星觉醒,天枢伴随其侧,隐隐还有其他星宿的光亮……可见,北渊有重大变故发生!”
“启明城大魔殷无极异军突起,他曾是您的叛师弟子,您当年,为何未曾除恶务尽?请您修正您的错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