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渊洲,以大魔个人威信维系城池的统治,倘若大魔一死,治下之民便会四散而去。如今岚苍城还未散,纯粹是因为时间不够久罢了。
青君死后,东部势力一触即溃,如今正内乱,北渊洲渡劫大魔拢共就四个,青君被杀后,青凤城内部从哪里临时找一名可以服众的渡劫大魔?
岚苍城唯一的希望,就是希望东方青凤城内部尽快决出胜负,给岚苍城派遣一名城主管事。
但这一切幻想,都因为殷无极超乎想象的推进速度,破灭了。就算今日兵临城下的不是南域的殷无极,也会是北方的天厄,是西方的钟离界。
秋风萧瑟,一切都凋敝。这便是战败后的城池。
青衣的书生转动轮椅,来到每日买酒的酒馆前。他带着病容的苍白面容上,对未来没有期待,也没有憎恶,唯有一脉平静。
“关店了?”陆机辨认着那老板鬼画符般的笔迹,自言自语道,“老板转让店铺,选择逃难去。真可惜,他家的酒不错啊。”
“书生,你怎么还不跑?”这一带的店主眼熟他,知道他是个胸无大志,得过且过的没用书生。就算靠写字算账赚了点钱,转手就会拿去买酒喝。
也不是没有姑娘见他清瘦俊美,不嫌弃他残疾,想和他凑合过日子的。但这书生偏生高冷的很,半点也不正眼看人,又实在颓废,便没人再瞧上他皮相好了,反倒嗤他为酒鬼,避之不及。
毕竟,魔修讲究实用,自甘堕落的人,谁又救得了呢?
“我跑什么?”陆机往轮椅后略略倚了倚,一身青衣落拓,神情却是恹恹的。
“南域那位,可是要打进来了。”裁缝店主给大门落锁,牵着自家小女儿,絮絮叨叨道,“听说蓝城主没干人事,差点屠了人家的城,难保大魔不会原样报复回来,把俺们这些讨生活的也给推到刑场去,咔嚓一声……”
“现在赶紧跑,听说去晚了,他们就关城门了,这群龟孙,非得逼我们共存亡,谁要陪那些狗日的大魔一起死?”
“文如其人,他不会。”陆机埋头点检自己余下的钱财,的确不多了,他就算想走也走不掉,“如果真要杀,那就杀了在下吧,左右是个废人,死了也好,省的浪费空气。”
“唉,书生。”店主重重地叹了口气,拉着女儿上了马车,赶向南城门。听说,那里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了。
陆机绕了两圈,才找到一家没有及时关门的酒家。
沽了酒,他又饮了一口,才酡红着脸倚在轮椅上,面带些许醉态,倒有些昔日神机书生的风流了。
在听闻殷无极活着走出九重山时,身为史官传人的敏感,让陆机清晰地听到了历史转向的声音。
那种兴奋没有持续片刻,他又看着自己没有知觉的腿,与入魔后破破烂烂的经脉,不知是自嘲还是绝望,将那张又悄无声息流通起来的《启明报》丢进了火盆里,烧得一夕温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