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们想起自己的命运。就算不是奴籍又如何,在北渊洲的世道里,弱者的命比蝼蚁更轻贱,他们早就习惯了在大魔争斗的倾轧下,如何逃跑,如何求饶,如何忍辱负重地过日子,有点才能的,就拼命去修炼,试图脱离最卑微的那个阶层,为此不惜代价。
他们习惯了,麻木了,甚至觉得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的。
直到他们眼中高高在上的渡劫殿下,用行动告诉了他们,这是错的。
“这以一换百,换来了民心啊。”神机书生坐在酒馆中,听着市井中此起彼伏的抽泣声,看着那些高矮胖瘦不一的魔修,一张张哭的极丑的脸,难得对谁如此盛赞。
在满城的风雨中,他们讨论的对象,却在众多纷乱中隐去了。据说,他并没有返回城主府,连他的手下都未找到他。
陆机行于月光下,凝神一看,却见自家门口,有一人抱剑而坐,好似已经等了许久。
轮椅再靠近,陆机看见殷无极阖着眸,似是睡得沉了。大魔的战袍上血迹斑斑,寒露点点,长发凌乱地垂于身前,脸上的血还未完全拭净,让他本就过分出众的容色,多了几分血腥妖冶。
听到轮椅动静接近,他敏锐地抬起眸,眼中是一片赤色的火。热烈而澄澈。
“总算等到陆先生。”殷无极见他逆着月光,身影瘦削,铮然一副傲骨,于是笑了。
殷无极立即径直站起身,从容拍了拍衣上尘土,向他一揖,道:“闻名不如见面,在下殷无极,字别崖,号无涯君。”
他在魔洲,一般只说自己的名姓,从未介绍自己的字与号。
这一生,也唯有师尊会唤他的字,其他人大多都唤他的号或是身份,他也好久未捡起仙门的礼节了。
但殷无极从风雨楼处拿到情报,神机书生陆机,曾是仙门中人,生于世家大族,自然有几分繁文缛节,有些时候,拉进距离还得投其所好。
“陆机,字,平遥。”陆机朝他扬扬下颌,面上虽然还是冷漠刻薄,但到底是正眼瞧他了。
“陆平遥,好名字。”殷无极想起了什么,看着陆机的眼神先是一怔,继而像是捡到宝一样,无端炙热几分,“平遥先生大才,一篇驳论,让我念念不忘至今。”
陆机肩膀略微一僵,也没反驳,反倒轻描淡写道:“不过是些奇谈怪论,赚些《启明报》的润笔费罢了。”
殷无极含笑,也没戳穿。
他连地址与真名都未曾留,他又哪里寄给他润笔费呢。
陆机又看了看天色,觉出他的玄衣上寒露太深,定是等了五个时辰以上了,心中不免动容。可这并不会显于书生面上,反倒更为生人勿近,声音也更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