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此便好。”谢衍把他落下的长发拨到一侧,看见他那张盈然微笑着的脸,心中莫名地安定了些许。
两人又沉默半晌,亭中只余雨敲打飞檐的声音。待殷无极将棋子分拣进棋篓中,谢衍喝完了半盏茶,寂静才被打破。
“明日,师尊就要赴道祖的约?”殷无极支起下颌,眸间流转着的光芒,莫名惊心动魄。他舌尖抵着齿列,沉吟良久,才轻声道,“就这样着急,不能缓上半日吗?”
“……也不是很急。”谢衍端着茶盏的手停顿了一下。
亭上悬着灯笼,入夜便被他的灵气点亮,在熹微光芒间,墨发绯瞳的大魔垂眉分拣棋子,那模样漂亮极了。无论多么匆促的行程,在这样比荼蘼还盛几分的容色面前,也都变得不着急了。
“我还有一事,踌躇未明。”殷无极说话时,总是徐徐道来,语速亦像是流淌的溪水,沉淀着温柔的味道。“圣人的案台上,北渊的消息总是事无巨细,就算我不去信,您也对一切清清楚楚。”他顿了顿,又笑,“您一直看着我,我明白着呢。”
他已然不是当年沉沦魔洲,一无所有的小漂亮,那时他的眼里只有一个人。
殷无极学着去做一位合格的王,就要洗脱他过去那些天真与莽撞,孤直与凶戾,成为足够沉稳雍容的模样。
谢衍抬起指尖,随手一指,那因为入夜而暗淡了些许的亭间,便漂浮起流萤的光芒。然后,他理了理自己的儒袍广袖,莫名有种被戳中心思的恼意:“心中知晓便好,何须点破。”
“您总是这样要面子。”殷无极起身,越过隔在他们中间的桌案,来到他面前,俯身撩过他的一缕发丝,放在唇边轻吻,“我想不明白的是,您一定要我给您写信,哪怕我信中什么也不能说,这有什么意义呢?”
“万事万物,不必总有意义。”谢衍抬手,摘去他的长发间落下的一枚潮湿的柳叶,白皙的指尖捻着,轻声道,“我是人,又不是仙神,行事也会没有章法的。”
“那么我猜测,约见我这件事情,并非是您深思熟虑,而是即兴而为?”殷无极少有的一愣,但他还未反应过来,就立刻被师尊摸了发旋。
他顺势地低下头,由着谢衍温凉的手摩挲他的脸颊与长发,眸里映着萤火的暖光。
“那我着实松了口气。这一路上,我一直在琢磨您的意思,思考应该怎么与您说话。我怕您生气,或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来向我兴师问罪……”
“看不出我在为难你么?”谢衍见他这般痴缠的情态,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样短的时间,你若是未能赶到,自然正常。有要事缠身,亦或不愿见我,也是常情。虽然我有些事务需要找你面谈,但你若不来谈相关细节,我也并不会就此对你发难,予你一份密信,亦可达成我的目的,只是多些周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