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殷无极又翻了一页,却发现谢衍写了一句:“如帝尊微服亲至,吾可陪同,至城池乡野,田间地头。”
他眼前一亮,立即就坐起来了。
“虽然知道,师尊是要看着我,防止我学走些不该学的东西,但是……”殷无极盘起腿,捏着薄薄的信,唇角欢喜地弯起,眼里透着奕奕的光,“我喜欢这个提议!”
有了这个胡萝卜钓着,他更有动力了些,想要立刻返回魔宫,部署好一切,然后微服去仙门访学了。
等到帝车穿过北渊结界,殷无极撩开车帘看了一眼,淡淡道:“改换路径,先去一趟启明城。”
“诺。”为他驱赶帝车的是赫连景。他曾替殷无极做过启明城的代城主,后来又被调离,如今也许久未曾回去过。
闻言,他眼神复杂,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道,“陛下,可要先行通知启明城现城主?”
“不必。”殷无极摇头。
帝尊的仪仗日行千里,不多时,已至启明城城外。自仙门边陲返回,拢共没到一日,朝辞飞云阁,至启明城才是夕阳西下。
天边突然落下腾云驾雾、气势恢宏的帝君车队,开路的车驾簇拥着中央的漆黑玄铁帝车,黑旗猎猎,一张旗帜为小篆的“殷”,另一张则是为“渊”。
帝君名讳与魔国国号,整个北渊胆敢同时打出这两面旗帜的,唯有至高无上的九重天主人,北渊的帝君。
启明城未得通报,魔兵在看守城门,查看度牒,此时城门还未落锁,却见帝君仪仗亲至,无论是进城的旅人还是魔兵,一见这两面旗,登时呼啦啦跪下一片。
“平身。”殷无极本就是临时起意来启明城看看,他已经不记得上一回来启明城是何时了。
似乎自他开始西征后,一直都待在北渊中部,偶尔几次回到启明城,也是悄悄地来,悄悄地走,似乎是在畏惧见到那些失去亲人的眼神。
但是在发展上,他从未亏待过启明城,哪怕北伐时手头并不宽裕,也总是偏心着,将最多的一份拨给他心中遥远的理想乡。
百年倥偬,当他再度站在城门前,才觉出物是人非。
殷无极一身玄色帝袍,位于灰蒙蒙的魔洲南,湿气太深,他却并未选择驾车入城,而是走下帝车,在微风中走向城门。
旧时的残影一直萦绕着他,殷无极路过城门时似乎还有恍惚,以为那夕阳照在城墙上的光影,是战乱中摇晃着的悬吊尸首。以为那遍地的赤红残阳,还是不规则的鲜血痕迹。
可他又一眨眼,那些影子又褪去了,启明城的牌匾上,亦然是当年他亲手题的字,当年新垒的城墙,如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