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这一幕结束后,幻境再变,左侧厢房洞开。
谢衍循声踏入,却发现里面是见微私塾模样,这让他微微一怔,不知在想什么。但他并未表露,而是走到多年前他所站的位置,习惯性地看向那唯一洞开的窗户。
就是这样随意地一望,他似乎看见当年衣衫破旧的少年扒着窗户,向里张望的身影。
屋外陡然间风雨大作。
“别崖。”真实与错乱交叉,他下一刻便到了窗前,似乎想要把还是个少年的殷别崖抱进窗户,但是他刚伸手,便是摸了个空,原地只留下一根墨条。
谢衍看向手中的墨条,才忽的想起,当年的小狼崽虽然贫寒穷困,却也没听霸王课,硬是攒了钱买了些墨条当束脩。
虽然品相劣质,但他润笔时,偶尔也拿出来用用,算作珍惜学生的心意了。
他磨开墨,用私塾里的狼毫笔沾了墨,然后顺势将手腕的控制权交给这墨迹,在纸上写下:“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无限憾恨,尽在不言中。
谢衍顿住,却是划去这行,在下面继续写道:“遇山移山,遇海填海,山海尤可平。”
远在幕后的帝尊含着笑阖起眼,道:“山海可平……师尊真会骗人啊。”他也不作反应,只是倚着空荡的墙壁,目光漠漠,“圣人无情亦无欲,却又慈悲为怀,给我近似爱的错觉,也不过是我对着一面镜子要来的回应……”
“他照出的,是我自己啊。”殷无极拨弄着手腕上的碧玉珠串,噙着一丝笑,“这么一想,本座可是笨极了,有这么爱他吗?”
谢衍却不知自己被无端扣了个“断情绝爱”的帽子,正专心致志地哄着徒弟,他在纸上写道:“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他引一句《无题》,便是在假借青鸟之名义,坦坦荡荡地询问他“蓬莱何处”了。
一阵风吹过,那张隔空交流的纸张被化去,碎为粉灰。
“不准作弊啊……”谢衍敛袖垂眸,看向莫名其妙生气了的徒弟弄出的纸灰,心里不知为何,莫名有些想见他,“是我迟到一日,帝尊可真是不好哄。”
气氛再变,在阴云之中,私塾大门洞开。
窗外的风雨中,有一台凄红色的喜轿被人抬过窗棂,送亲之人却皆是浑身素白,敲锣打鼓,戴着面具,皆是画着笑与哭的夸张油彩,脚下不见半分影子。
谢衍心中一沉,立即拂袖,追了出去。
屋外的幻境再变,成了十里红妆,喜气洋洋。只是那本该是阳光大道,道路却在途中分岔,正如本欲与爱侣私奔的小姐,走上了黄泉道。
谢衍循着分岔的路走向迷雾更深处,一直跟随着那抬轿子。
他很确定,轿子上死气沉沉,并没有人。但他讲的并非只是一个动人的爱情故事,反而应该穿透表层,去看他内里的真意。